“大…大概要等多久?”王媚忍不住追问。
“哎呀,这个哪说得准呀?”女孩拖长了调子,“缘分这东西,急不来的嘛!红姐得给你把好关,找个真正配得上你的,对吧?放心,包在红姐身上!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啊靓女!”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了,只剩下一串忙音。
王媚握着手机,听着那单调的忙音,感觉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入一片更深的、望不到底的冰凉里。红姐那灿烂的笑容和女孩敷衍的保证,像阳光下的肥皂泡,瞬间破灭了,只留下黏腻冰冷的泡沫痕迹。
时间在焦虑的等待和窘迫的经济夹缝中缓慢爬行。王媚的生活被压缩到了极致。午餐的盒饭从带一个荤菜变成了全素,晚餐是清水煮挂面,偶尔滴两滴酱油。她甚至不敢去小卖部买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每天下班前,都用那个磨损严重的塑料水壶在厂里的饮水机接满凉白开带回来。路过巷口飘着香气的快餐摊时,她总是低着头,加快脚步。钱包里那几张零钞,她每天都要拿出来数一遍,计算着还能撑几天。一种深刻的羞耻感如同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婚介所那边,如同石沉大海。
就在她快要被这无望的等待和经济的重压压垮时,红玫瑰婚介所的电话终于来了,距离她签约,过去了整整三周。电话依旧是那个年轻女孩打来的,语气比上次积极了些:
“王媚靓女!好消息!红姐给你物色到一位特别优质的男士!林先生!在虎门自己开服装厂的,规模不小呢!有房有车,就是年纪稍微比你大几岁,四十出头,成熟稳重会疼人!人家看了你的资料,很满意,特意要求红姐安排见面!时间定在明天晚上七点,南城步行街那家‘蓝调咖啡’!红姐说了,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穿漂亮点!别忘了穿我们送的那条红裙子,衬你!”
放下电话,王媚的心脏狂跳起来,混合着巨大的希望和一种近乎虚脱的紧张。服装厂老板!有房有车!红姐果然没有骗她?巨大的喜悦短暂地冲昏了头脑,压过了这些天积累的疑虑和窘迫。她冲到墙角,小心翼翼地从塑料袋里取出那条鲜红的连衣裙,又拿出了那双红色高跟鞋。裙子的化纤面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廉价的光泽,高跟鞋的细跟像两根冰冷的钢针。她看着它们,像是在看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票。
第二天傍晚下班,王媚几乎是跑着回到出租屋的。她用最快的速度洗了脸,笨拙地对着小圆镜,试图模仿那天Tony老师的手法。没有粉底,没有口红,只有一盒快要用完的廉价散粉。她扑了点粉在脸上,试图遮盖熬夜的疲惫和黯淡的肤色。眉毛被她用眉笔描得又粗又黑,显得有些生硬。最后,她换上那条红裙子和高跟鞋。脚踝立刻传来熟悉的酸痛感。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里那个妆容粗糙、衣着艳俗的女人,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蓝调咖啡”坐落在南城步行街相对安静的一隅,装修是刻意做旧的欧式风格,灯光昏暗柔和。空气里飘荡着咖啡豆的焦香和轻柔的爵士乐。王媚推开门,立刻感受到一股凉丝丝的冷气和一种与她格格不入的、慵懒精致的气息。她的高跟鞋踩在光洁的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笃笃”声,引来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她立刻感到脸颊发烫,局促地低下头,目光快速扫过店内。
靠窗的一个卡座里,一个男人朝她这边望了一眼。他穿着深蓝色的Polo衫,微微发福,头顶有些稀疏,一张脸圆润而松弛,眼皮微微耷拉着,显得有些疲惫,或者说,是一种审视的漠然。他面前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王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应该就是林先生了。她捏紧了手里那个廉价的帆布小包,硬着头皮,踩着别扭的高跟鞋,尽量稳住身形,一步一步朝那个卡座走去。每一步,那红色的裙摆都像一面尴尬的旗帜,随着她的步伐晃动。
“请问……是林先生吗?”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明显的紧张。
男人抬起松弛的眼皮,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毫不掩饰地从她的脸扫到她的红裙,再到她踩着高跟鞋、明显站得不太稳的脚,最后停留在她因为用力捏包而指节发白的手上。那目光里没有惊艳,没有好奇,只有一种在菜市场挑选猪肉时掂量肥瘦般的评估。他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嘴角,鼻腔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嗯”,算是回应。他甚至没有起身,只是随意地朝对面的空座位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坐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长期发号施令形成的平淡腔调。
王媚僵硬地拉开椅子坐下,椅脚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把双腿并拢,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那鲜红的裙摆像一团燃烧的火,烫得她坐立不安。服务生走过来,礼貌地询问她喝什么。王媚看着那制作精美的菜单上陌生的饮品名字和后面令人心惊的数字(一杯普通拿铁的价格几乎是她两天的伙食费),喉咙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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