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儿还小呢,”柳惠惠心头纷乱,面皮有些发紧,努力维持着温和的笑意,轻轻摇头,“现在说这些,太早啦。孩子们的事儿,等他们再大大看。”
一旁的王顺媳妇一听沈大富媳妇这话,还没等柳惠惠话音完全落下,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带着点泼辣的调调:“哎哟喂,沈家婆娘,你这算盘珠子打得,隔着二里地都听见响儿了!噼里啪啦都快崩我脸上了!我要是有个适龄的丫头啊,这事儿还能轮到你张嘴?早八百年就给我家丫头定下了!尘娃子这样的好娃,谁家不眼馋?”她这话说得直白又响亮,顿时引得池塘边一群婆娘哄堂大笑。
沈大富媳妇被臊得满脸通红,又气又恼,指着王顺媳妇:“你…你个泼货!就你嘴快!”
中午时分,罗大山父子扛着几只野兔和山鸡,踏着日头归来。饭桌上,柳惠惠便把仙师明日要来村里挑选弟子的事情说了,自然也提到了洗衣池边那些关于尘娃子“不一般”、“像仙童”的议论。
罗大山正撕着一条兔腿肉,闻言,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浓眉紧紧拧起,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混杂着忧虑和了然的复杂情绪。
他抬眼看向妻子,柳惠惠也正望向他,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底那份深埋的不安——那是关于尘娃子身世的秘密带来的沉重压力,像块大石头压在心口。
“爹,娘,啥是仙人?”罗修尘放下手里的杂粮饼,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光芒,“是不是就像说书先生讲的,能腾云驾雾,点石成金,长生不老?”他毕竟还是个七岁的孩子,对于这些传说中的存在,天然带着孩童的憧憬和天真的想象。
看着儿子眼中那纯粹而期待的光芒,罗大山夫妇心头的阴霾更重了。那份异样的担忧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在他们眼底弥漫开来,连嘴里的饭食都变得没了滋味。
罗大山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沉:“就是…有些大本事的人。不过,离咱们太远,没影儿的事。”他试图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尘娃,”柳惠惠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常,夹了一大块肉放到罗修尘碗里,“你今天去演武场,跟朱教头说一声,明儿个…就不去了啊。”她不敢看儿子的眼睛,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粒。
罗大山立刻跟着点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像是在说服自己:“嗯,听你娘的。空一天没啥,天塌不下来。明天就搁家待着,哪儿也别去,帮你娘照看下羽娃子也好。”他目光扫过旁边安静吃饭、瘦瘦小小的罗修羽。只是生得格外瘦小单薄,裹在宽大的旧衣服里,更显得像个四五岁的娃娃,远不如他哥罗修尘那般壮实。
父母这突如其来的安排,语气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和强硬。罗修尘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他看了看父亲紧锁的眉头,又看了看母亲低垂的眼帘。
他心中虽有疑惑,但那份远超年龄的沉稳让他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点点头:“嗯,知道了爹娘。暮训完我就跟朱教头告个假,明天在家。” 他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继续吃着饭。
吃完饭,罗修尘走到院子里。罗修羽正蹲在地上,用草根拨弄着什么,瘦瘦小小的身子裹在宽大的旧衣里,显得脑袋格外大。看到哥哥出来,他仰起小脸,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罗修尘走过去,蹲下身,拿起两根草根,耐心地教弟弟玩“斗草根”的游戏。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初具猎户轮廓的结实身板。他小心地护着弟弟,偶尔被弟弟笨拙又认真的样子逗得嘴角上扬,露出属于七岁孩童的纯真笑容,像只暂时收起爪牙、温和休憩的小豹子。
罗大山和柳惠惠却没了收拾碗筷的心思。两人默默坐在桌边,目光紧紧追随着院子里那两个嬉闹的小小身影。
看着罗修尘那日益挺拔、越来越像山中猎豹般矫健的背影,再看看旁边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罗修羽,罗大山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都有些发白,仿佛要捏碎什么。
柳惠惠则悄悄别过脸,用衣袖极快地按了按发酸的眼角。一股浓烈的不舍与仿佛即将失去什么重要东西的预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白花花的日头晒着院子,孩子们的嬉笑声清脆地传来,可他们的心,却像被浸在了深秋冰冷的潭水里,一片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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