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愈盛,将小院的残破与新生一同照亮。在罗修尘那股近乎蛮横的力量和极高的效率下,再加上忠伯的熟练配合以及洛秋宁虽笨拙却认真的帮忙,不过半个时辰,院墙和院门便已修复如初,甚至看上去比之前更为牢固。
洛秋宁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脸颊因劳作泛着健康的红晕,她长长舒了口气,成就感油然而生。
她转头看向罗修尘,他正默默将最后一块散砖归拢到墙角,侧脸在晨光中显得轮廓分明,沉静得仿佛昨日的暴戾与夜间的脆弱都只是一场幻梦。
忠伯抹了把额上的细汗,看着修缮一新的院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转身去灶房端来一壶刚沏好的粗茶和几个粗瓷碗,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三人就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只有清晨的鸟鸣偶尔响起。
洛秋宁捧着水碗,目光几次悄悄掠过罗修尘额头上那显眼的蓝色奇布,又落在他缠着纱布的手臂上。
她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关切,轻声开口,打破了宁静:“小石头,你的伤……还疼吗?昨天你……”她顿了顿,斟酌着用词,“……力气好大。”
罗修尘点了点头,下意识碰了碰手臂上缠绕的纱布:“无碍,习惯了。”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习惯了?”洛秋宁捕捉到这个词,心尖微微一颤,与忠伯交换了一个眼神。什么样的人会习惯重伤?
忠伯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小石头,老夫冒昧问一句,你……并非本地人吧?听你口音,似是来自北方边陲?”
罗修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那双刚刚融入一丝暖意的眸子骤然沉静下来,如同蒙上了一层薄雾。
他沉默了片刻,就在洛秋宁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是。来自……很远的一个村子,黑石村。”说出这个名字时,他的指节微微泛白。
“黑石村?”洛秋宁在记忆中搜索,并未听过这个名字。忠伯却微微蹙眉,似乎在回忆什么。
“那……你的家人呢?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流落到我们云松城来?”洛秋宁追问,声音里带着纯粹的担忧。
这个问题像是一根针,猝不及防地刺入罗修尘心中最血淋淋的伤口。他猛地闭上了眼睛,额头上那被蓝布包裹的凸起似乎都微微发热。
昨夜梦魇中的血色黄昏、支离破碎的尸骸、浓得化不开的铁锈味和焦糊气再次汹涌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周身那令人心悸的戾气又有散逸的迹象,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再睁开眼时,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
“…… 没了。”两个字,干涩、嘶哑,仿佛是从碎裂的胸腔里挤出来,带着绝望的回响。
洛秋宁更是捂住了嘴,美眸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罗修尘。她想起他梦中那破碎的哭喊,那些称呼——
“爹…娘…村长爷爷…李叔…王婶……”原来那并非虚幻的梦魇,而是血淋淋的现实!一个村子的覆灭?这是何等可怕的灾难或是人为的惨祸?
忠伯的脸色骤然一变,眼中闪过骇然与了然交织的复杂情绪。他似乎明白了少年身上那不符合年龄的戾气与深重悲伤从何而来。
他面色凝重无比,沉声道:“是何人所为?匪徒?还是……仇家?”他心中已然掀起惊涛骇浪,一夜灭村,这绝非普通势力能做到。
罗修尘的拳头死死攥紧,手臂上的纱布隐隐渗出血迹。他牙关紧咬,从齿缝间挤出冰冷的声音:“不是人……”他摇了摇头,不是否认,而是不愿再深谈,或者说,无法用言语去描述那地狱般的景象。
“……很多……黑影……”他的声音更加嘶哑,带着一种生理性的厌恶与恐惧,“很快……很强……他们……不像人……”话未尽,意已决。那浓烈的悲伤和仇恨几乎化为实质,让院中的气氛再次凝滞。
忠伯的脸色骤然一变,眼中先是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惊骇,像是听到了什么颠覆常理的事情。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听过不少山野怪谈,可那终究是茶余饭后的闲话,从未想过会从一个浑身透着惨烈故事的少年口中,听到如此确凿而恐怖的指认。
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罗修尘那死寂却翻涌着极致痛苦的眼神,看到他因极力克制而再次渗血的手臂,以及那提到“黑影”时几乎无法掩饰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时,忠伯所有试图“合理化”的解释都卡在了喉咙里。
一种近乎毛骨悚然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他意识到,这少年所说的,很可能就是字面上那最可怕的含义。
他脸上的血色微微褪去,声音不由自主地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难道……是……妖物?或者……邪祟?”这几个字眼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恐惧。他只是个普通老仆,这些词汇所代表的世界,远远超乎他平生的认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魔非魔仙非仙请大家收藏:(m.2yq.org)魔非魔仙非仙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