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六年的深秋，登州水城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中。新下水的两艘“镇海”级战舰（“靖海”号的改进型）与“靖海”号并排停泊，水师官兵们正在进行最后的补给和检查。林宸亲临码头，为即将南下的舰队送行。
赵承武一身戎装，向林宸禀报：“大人，三艘主力战舰，配属哨船十艘，官兵一千二百人，火炮一百二十门，均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林宸看着眼前初具规模的舰队，心中稍安。他拍了拍赵承武的肩膀，沉声道：“承武，此去福建，非同小可。郑芝龙绝非施大瑄可比，其麾下战船上千，水手数万，且久经战阵。你与邹巡抚务必要谨慎行事，以威慑为主，迫其解除封锁为上。但若郑芝龙执意对抗……”
他目光一寒，压低声音：“……则需抓住时机，雷霆一击！务必重创其主力，打出我大明水师的威风！记住，此战关乎朝廷海权，许胜不许败！”
赵承武单膝跪地，斩钉截铁道：“末将明白！定不辱使命！”
就在舰队即将扬帆之际，一骑快马飞奔而至，马上骑士高喊：“林大人！京城急件！”
林宸接过信件，是骆养性通过锦衣卫渠道送来的密报。他迅速浏览，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密报中提到，周延儒近日与几位东南籍贯的官员往来密切，似乎在暗中筹划什么。更令人不安的是，有迹象表明，郑芝龙的使者曾秘密潜入京城，与周延儒的人有过接触！
“果然如此……”林宸心中冷笑。周延儒为了阻止开海，竟不惜与郑芝龙暗中勾结！这无疑给南下舰队增添了巨大的变数。
他立刻召来苏明远，低声吩咐：“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将我这封密信送给福建的邹维琏巡抚！提醒他注意朝中有人与郑芝龙暗通款曲，务必小心内部泄密，一切行动需加倍谨慎！”
“是！学生这就去办！”苏明远意识到事态严重，匆匆离去。
送走舰队，林宸站在码头上，望着逐渐消失在海平面上的帆影，心中充满了忧虑。前方是虎视眈眈的郑芝龙，背后是随时可能捅刀子的政敌，这场海权之争，远比想象中更加凶险。
几乎在同一时间，京城周府密室之内，烛光摇曳。周延儒与几位心腹正在密谈。
一位干瘦的官员低声道：“阁老，登州水师已经南下了。看林宸那架势，是准备对郑芝龙动真格的了。”
周延儒冷哼一声：“不知天高地厚！郑芝龙经营海上二十载，岂是林宸那几艘破船能撼动的？他这是自取灭亡！”
另一位官员担忧道：“可是阁老，若真让林宸打输了，朝廷颜面扫地，于大局也不利啊……”
周延儒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打输？那也太便宜他了！最好是他们两败俱伤！郑芝龙受些损失，才会更依赖朝廷……或者说，更依赖我们。而林宸若是损兵折将，嘿嘿……”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阁老高明！”心腹们纷纷奉承。
“福建那边，都安排好了吗？”周延儒问道。
“阁老放心，我们的人已经和郑芝龙的军师冯澄世搭上线了。冯澄世表示，郑家也不愿与朝廷彻底撕破脸，只要朝廷肯在贸易份额和官职封赏上再做些让步，并……适当约束一下林宸和邹维琏，一切都好商量。”
周延儒满意地点点头：“告诉冯澄世，朝廷这边，自有本官周旋。让他们尽管放手去对付登州水师，只要别闹得不可收拾就行。至于林宸和邹维琏……哼，等他们碰得头破血流，自然就知道谁才是真正能为朝廷分忧的人了！”
一场针对林宸和开海政策的阴谋，在暗夜中悄然织就。
十日后，南下舰队抵达福建泉州湾，与邹维琏的福建水师汇合。邹维琏在巡抚衙门接见了赵承武，看过林宸的密信后，这位以刚直着称的巡抚眉头紧锁。
“周延儒……竟敢如此！”邹维琏愤然拍案，“怪不得郑芝龙如此有恃无恐！原来朝中有人给他撑腰！”
赵承武沉声道：“邹抚台，林大人提醒我们小心内部，依末将看，当务之急是尽快与郑芝龙交涉，展示我军实力，迫其退让。拖延下去，恐生变故。”
邹维琏点点头：“赵将军所言极是。本官已再次行文郑芝龙，令其即刻解除封锁。明日，我们便集结水师，前往厦门湾巡弋，看他如何应对！”
然而，就在明军舰队准备行动的前夜，一个意外发生了——福建水师一名负责航道疏通的把总，竟连夜乘小舟逃往了郑芝龙控制的金门岛！随他一同消失的，还有明军舰队明日行动的详细计划和航道图！
“什么？！人跑了？！”邹维琏接到消息，又惊又怒，“查！给本官彻查！此人是谁举荐的？！”
很快查清，那名把总是一名福建本地军官，与当地海商关系密切，而举荐他的人，正是与周延儒交往甚密的一名泉州籍官员！
“果然有内鬼！”赵承武脸色铁青，“邹抚台，计划泄露，我军行动已无秘密可言。郑芝龙必定早有准备，明日巡弋，恐有埋伏！”
邹维琏在衙内踱步，面色凝重。他深知郑芝龙用兵狡诈，若在预设战场交战，己方胜算渺茫。
“计划必须改变！”邹维琏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郑芝龙以为我们必走厦门水道，我们偏不！赵将军，你对海路熟悉，可能找出一条避开主要航道，又能抵达厦门湾的路线？”
赵承武走到海图前，仔细研究良久，指着一处水道：“这里！将军澳水道，水情复杂，暗礁众多，大船难行，但‘靖海’号吃水较浅，或可一试！只是风险极大……”
“风险再大，也比钻进敌人圈套强！”邹维琏断然道，“就走将军澳！传令下去，舰队改变航向，连夜出发！另外，放出风声，就说舰队因‘避风’，暂缓行动！”
一场险象环生的奇袭行动，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展开。而郑芝龙的主力舰队，果然在厦门水道的主要入口处设下了重重埋伏，等待着“自投罗网”的明军舰队。
海上的博弈，进入了最凶险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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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奇袭破局，怒海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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