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藤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出斑驳的光影。记环果的新苗上还沾着夜露，叶瓣上的“藤之灵”眼纹闪了闪，像是刚从梦里醒转。
小丫头揉着眼睛坐起来，发现成长册上的“都来了”三个字旁，不知何时多了行极小的字，是用藤汁写的：“北境的雪化了半尺，驼队已过风沙岭”。她愣了愣，忽然想起昨夜冰棱里的驼队，慌忙翻到西域那一页，果然见空白处多了串淡淡的驼铃印，像谁用指尖蘸着沙画上去的。
“这是……藤在传信？”她小声嘀咕着，指尖刚碰到那些印记，成长册突然轻轻颤动，页面自动翻到冰原那一页，空白处浮现出片融化的雪水纹，纹里裹着行字：“巫医说，春分前能到”。
斑正往泉眼里添新采的晨露，听见动静回头笑了：“这藤灵醒了，开始帮咱们递话了。”他指着新苗旁冒出的细藤，那藤尖正缠着片枯叶，叶上用齿痕刻着“已备妥御寒草”，“你看，北境的小家伙们怕咱们冻着，特意记着这茬呢。”
老卫长扛着捆新砍的藤条进来，刚放下就被藤条上的嫩芽缠住裤腿。他笑着拨开：“这藤也太急了，刚说要修藤架，它就自己送材料来了。”话音刚落，那些嫩芽突然舒展，露出叶背的字：“西域的葡萄干晒好了，装在三号藤筐”。
小丫头赶紧翻开成长册，果然在西域页找到个藤筐的简笔画，旁边标着个“3”。她提笔在旁边画了个笑脸，刚放下笔，笑脸就被藤汁晕开，顺着纸纹往页脚爬，最后凝成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冰原页——那里新添了个冒热气的陶碗，碗里画着团面条，旁注“要吃热的”。
“原来不只是做梦啊……”小丫头摸着发烫的纸页，忽然想起昨夜梦里的并蒂花，抬头望向主环的琥珀珠，珠里的花影正轻轻晃，像是在点头。阳光穿过珠身，在地上投下朵会动的花影，花影里，北境的雪、西域的沙、南境的茶，正慢慢融在一块儿，像杯温好的酒，暖乎乎的。
正午的阳光晒得藤环发烫，记环果新苗的叶尖卷着片枯叶，齿痕刻的“御寒草”三个字被晒得发脆，却在藤须的缠绕下愈发清晰。小丫头用指尖轻轻抚平枯叶，叶背突然渗出点绿汁，滴在成长册的冰原页上，晕出片小小的草原，草原上的驯鹿正嚼着新抽的草芽，芽尖都带着点白——是北境刚化雪的模样。
“这是把北境的春捎来了。”老卫长蹲在共鸣仪旁，屏幕上的藤语正一句句往外跳：“西域的缠枝莲籽已催芽”“南境的蜜藤茶又焙了新的”“科技城的新仪器能测藤的心跳了”。他往仪器旁的土里埋了块记事木牌，牌上刻着“信至”二字，刚埋好就有细藤从牌缝里钻出来，把木牌裹成个绿球。
斑往泉眼的陶瓮里丢了片刚摘的紫藤叶，叶瓣在酒液里打着转，转出的涟漪竟拼出半首诗：“藤影牵南北，花痕记往来”。他盯着诗句笑了：“柱间那家伙，总爱弄这些酸文。”说着往瓮里又丢了片叶，新的涟漪补上了后两句：“无需鸿雁递，根须自传牌”。叶瓣沉底时，瓮壁的根须突然亮了亮，把整首诗映在了藤环阵的光网上，像给天地间挂了幅会动的字。
西域商队留下的耐旱花藤，此刻正往成长册上爬，藤须卷着颗葡萄干，轻轻放在“3号藤筐”的简笔画旁。葡萄干一沾纸页，就化作滴浓紫的墨，晕开的痕迹里浮出个西域孩童的笑脸，嘴里叼着颗葡萄，手里举着张字条，上面用藤汁写着：“藤筐里有给小丫头的甜沙枣”。
小丫头的脸颊突然发烫，赶紧用铅笔在笑脸旁画了个摆手的小人，旁边添了行字：“我不馋”。可笔尖刚离开纸页，小人的肚子就被藤须钻了个小洞，洞里冒出串沙枣的简笔画，引得她“噗嗤”笑出声，笑声震得新苗的叶瓣抖了抖，眼纹弯成了月牙。
冰原的兽皮卷突然被藤须扯得飘起来，卷上的雪原符文在风里舒展开，化作群会飞的冰蝶，蝶翅上的纹路拼出段北境歌谣。蝶群飞过共鸣仪时，仪器立刻把歌谣翻译成汉话：“雪融藤抽条，人随藤影摇，一步一藤须，步步往南飘”。歌声落在泉眼的水洼里，溅起的水珠都裹着点甜，像掺了雪蜜。
南境的蜜藤茶在水洼里转得更欢了，茶水凝成的紫藤花突然炸开，化作无数茶芽形状的信笺，信笺上的字都是用茶汁写的：“南境的‘缠藤雨’快下了，雨里的藤须会结果，果里藏着来年的花期”“带了新制的茶饼，用紫藤花熏过，藤会喜欢”“听说北境的雪酿烈，南境的凉茶能解，等聚了，咱们兑在一块儿喝”。
信笺被藤须卷着往各处飞，有的粘在主环的琥珀珠上，有的落在新苗的根须旁，有的钻进斑的酒瓮里，最后只剩一张飘到成长册上，正好落在“南境”那页的空白处，茶汁晕开的痕里，长出棵小小的茶树，茶树的根须与纸上的藤脉连在一块儿，像在说“咱们早就是一家了”。
暮色降临时，所有的信痕都在藤环阵的光里慢慢淡去，只在地上留下层淡淡的彩，像幅被雨水洗过的画。记环果新苗的叶瓣舒展开，眼纹里映着各方的信影：北境的歌谣、西域的甜枣、南境的茶饼、科技城的仪器……最后都融在那首藤诗里，随着光网的波动轻轻晃。
小丫头合上成长册时，发现封底的藤须痕上，不知何时多了行柱间的字迹，像是用藤刀刻上去的：“信不必写满纸，藤一动，就知彼此念着”。她摸了摸那行字，指尖传来点暖暖的麻，像有藤须在皮肤下游走，带着所有未说出口的牵挂，往心里钻。
夜风穿过藤架，带着藤诗的余韵，往四面八方飘去。那些藏在信痕里的念想，早已顺着藤脉钻进了各方的日子里，让等待的时光不再空落落的——北境的人踩着藤影赶路，西域的人跟着藤须备礼，南境的人伴着藤雨制茶，科技城的人循着藤脉调试仪器，而万藤亭里的新苗，正踮着脚往光里长，像在说：别急，信到了，人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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