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臻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嘴角的笑意深了些,不再是之前那种极浅的、转瞬即逝的弧度,而是带着真切的暖意。“好。”他应道,声音里也多了几分轻快。
那天下午,西厢房里没有了往日的安静肃穆,多了些细碎的家常话。苏念把放大镜和探针收进工具箱,沈亦臻则拉了把椅子坐在窗边,两人隔着一张八仙桌,聊着各自的往事。
苏念说起小时候跟着祖父在修复室的日子。那时候她才五六岁,总喜欢跟在祖父身后,拿着小锤子敲碎祖父筛选下来的旧瓷片。有一次,她不小心把祖父刚修复好的瓷瓶碰倒了,瓷瓶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她吓得哭了,以为祖父会骂她,可祖父只是蹲下来,捡起碎片,笑着说:“没事,碎了再修就是了。文物和人一样,都会受伤,重要的是有人愿意花心思把它修好。”
“后来祖父就教我认瓷片,告诉我哪些是宋代的汝瓷,哪些是明代的青花。”苏念说着,拿起桌上的一块碎瓷片,那是她修复玉佩时,从工具箱里翻出来的,“他还说,每一块文物都有自己的故事,修复师的任务,就是帮它们把故事继续讲下去。”
沈亦臻听得很认真,没有像平时那样时不时看手表,也没有打断她的话。他看着苏念说起祖父时眼里的光,像是看到了另一个她——不再是那个面对他时带着些许警惕、专注修复时一丝不苟的文物修复师,而是像个普通的姑娘,带着对亲人的想念,说着温暖的往事。
“我母亲以前也喜欢教我认植物。”沈亦臻接过话头,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那时候她不怎么管公司的事,总喜欢带我去公园。她会指着路边的野草,告诉我这是车前草,能清热;那是蒲公英,吹着玩的时候要许愿。”
他想起有一次,他在公园看到一株长得很奇怪的草,非要拔下来带回家。母亲没拦着,只是跟他说:“植物也是有生命的,拔下来它就活不成了。我们喜欢它,不是要把它占为己有,而是要看着它在土里好好长大。”
“那时候我不懂,还跟母亲闹脾气,说她小气。”沈亦臻说着,自己先笑了,“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母亲是在教我,怎么去尊重身边的人和事。”
阳光慢慢西斜,从窗棂的上方移到了中间,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上,偶尔有风吹过,影子轻轻晃动,像是在悄悄互动。窗台上的栀子花苗,叶片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绿,那两个花苞似乎又鼓了些,像是在努力生长,等着开花的那天。
苏念起身给沈亦臻倒了杯热茶,这次她特意换了新的碧螺春,热水冲下去,茶叶在杯里缓缓舒展,散发出清新的香气。“沈总,尝尝这个,是我家乡的茶,口感比较淡。”她把茶杯递过去。
沈亦臻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轻轻抿了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带着淡淡的清甜,确实不像他平时喝的浓茶那样苦涩。“很好喝。”他轻声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从家乡的茶聊到老宅的石榴树,从文物修复的技巧聊到小时候玩过的游戏,没有涉及任何关于刻字的秘密,也没有提起沈氏集团的工作,只是像两个认识很久的朋友,聊着最普通的家常。
夕阳快落山的时候,沈亦臻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该回集团了。”他走到窗边,又看了一眼栀子花苗,“要是需要浇水或者施肥,跟老陈说就行,他知道怎么照顾。”
“好,我知道了。”苏念点头,送他到门口。
沈亦臻走出西厢房,又回头看了一眼。苏念站在门口,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的手里还拿着那杯没喝完的碧螺春,眼神里带着温和的笑意。他突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美好,就像老宅里的栀子花,安静、温暖,却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那我走了。”沈亦臻说。
“嗯,路上小心。”苏念应道。
看着沈亦臻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苏念才转身回到西厢房。她走到窗边,看着那株栀子花苗,伸手轻轻碰了碰花苞。花苞的触感很软,像是里面藏着满满的生命力。她想起刚才和沈亦臻的约定,心里泛起一阵期待——等栀子花开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重新坐回八仙桌前,打开工具箱,拿出玉佩。阳光落在玉佩上,折射出温润的光泽,刻字里的积灰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光绪二十三年,苏沈两家约,共护国宝,世代互助”这几个字,已经能隐约看清。苏念看着“苏”和“沈”两个字,又看了看窗台上的栀子花苗,心里突然觉得,老宅的日子,好像没那么枯燥了。
或许,这枚藏着秘密的玉佩,这株带着回忆的栀子花苗,还有那个看似冷漠却内心细腻的沈亦臻,都会让她在这段修复时光里,遇到不一样的故事。而她和沈亦臻之间,或许也会像这栀子花一样,在不经意间,慢慢绽放出不一样的暖意。
苏念拿起探针,重新对准刻字,这一次,她的心里没有了之前的警惕和疑惑,多了些平静和期待。阳光依旧温暖,风依旧轻柔,西厢房里,只有探针轻轻触碰玉料的声音,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安静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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