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到标注着“民国二十五年”的那一页时,苏念的手指忽然顿住了。那一页的字迹比其他页更用力些,像是写的时候带着极深的情绪。她的目光落在那一行字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七月既望,与景然兄共观青花缠枝瓶,谈及护宝之诺,慨然立誓。”
“青花缠枝瓶”“护宝之诺”“慨然立誓”——这几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念记忆的闸门。她想起小时候,在祖父的书房里见过一张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青花瓶,瓶身上的缠枝莲纹繁复而精致,祖父说那是苏家的传家宝。她还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气若游丝地说:“青花瓶……一定要找回来……护好……”
原来,祖父和沈亦臻的祖父,早就因为这件青花瓶,因为“护宝”这个约定,结下了不解之缘。原来,苏家与沈家的牵连,不是从她和沈亦臻开始,而是早在百年前,就已经刻进了时光里。
苏念的眼眶微微发热,她抬起头,想对沈亦臻说些什么,却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目光里。他就坐在她对面,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探究,一丝关切,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那目光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她瞬间有些慌乱,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你祖父的日记里,还提到过别的吗?”苏念强压着心头的波澜,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摩挲着,那粗糙的纸页触感,像是在触摸祖父的温度。她想知道更多,想知道“护宝之诺”到底是什么,想知道当年祖父和沈敬之先生,到底立下了怎样的誓言。
沈亦臻没有立刻回答,他俯身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苏念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晨雾的清新,让她心跳又快了几分。她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看到两人的影子在晨光里交叠在一起,她的影子纤细,他的影子挺拔,像是一幅温柔的剪影。
他的手指轻轻点在日记里的一处地方,苏念顺着他的指尖看去,发现那里有一片被墨点遮盖的句子。墨色很浓,把原本的字迹盖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到几个笔画的轮廓。“这里原本写着‘苏家有女’,后面的字被洇湿了,我翻遍了整本日记,再也没找到相关的记载,一直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沈亦臻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疑惑。
他的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滑动,不经意间擦过苏念放在书页边缘的手背。那触感很轻,像是一片羽毛拂过,却让苏念瞬间僵住了。她的手背像是被烫到一般,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收回了手。而沈亦臻也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指尖顿了顿,也迅速收了回去,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丝微妙的尴尬。
苏念低下头,目光落在那片模糊的墨痕上,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苏家有女”——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记忆深处的画面。她想起小时候,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祖父还住在老宅里,院子里有一架葡萄藤。每到夏天,葡萄藤爬满架子,结出一串串青绿色的葡萄。祖父总是抱着她,坐在葡萄架下的竹椅上,用蒲扇给她扇风,嘴里念叨着:“等你长大了,要记得苏家的使命,要护好该护的东西……”
那时她还小,不懂什么是“使命”,不懂该“护好什么”,只觉得祖父的声音很温柔,蒲扇扇来的风很凉快。可此刻,看着日记里的“苏家有女”,想着祖父的话,她忽然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了,又酸又胀。难道祖父早就知道,将来要承担“护宝之诺”的,会是苏家的女儿?难道她从出生起,就背负着这样的使命?
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可她不敢说出口。她不知道沈亦臻到底知道多少,不知道他拿出这本日记,是单纯想找线索,还是另一种试探。她想起之前沈亦臻给她的文物清单,想起那上面“苏家旧藏,1998年购入”的备注,想起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心里的防备又悄悄竖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轻轻合上日记,将它放回紫檀木盒里。“或许只是无关紧要的记载,年代太久了,墨痕洇了也正常。”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刻意的平静,“现在最重要的是玉佩的刻字,我们还是先整理这个吧。”
沈亦臻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可他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好,听你的。”他没有再提日记的事,也没有提“苏家有女”的疑惑,只是从桌上拿起一块干净的软布,学着苏念之前的样子,轻轻擦拭着玉佩的边缘。
阳光渐渐爬高了,晨雾慢慢散去,透过窗棂洒进房间,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亦臻的侧脸沐浴在阳光里,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微微蹙起的眉头,还有专注的眼神,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他的动作很轻,很认真,像是在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没有丝毫敷衍。
苏念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想起第一次见沈亦臻时,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老宅的门口,眼神冷漠,语气疏离,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陌生人。可现在,他就坐在她对面,穿着休闲的风衣,手里拿着软布,认真地帮她擦拭玉佩,像一个并肩作战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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