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三个字,如同一个精准的魔法咒语,瞬间打破了楼道里那粘稠的、混合着震惊与荒谬的沉默。
林小凡感觉自己后颈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不是错觉!这姑娘真真切切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一个远道而来、迷路迷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日本COSER,怎么会知道他这个东省清源镇资深宅男的大名?
这剧情展开也太他妈的诡异了吧?!难道他林小凡其实是什么流落民间的财阀少爷,今天终于被家族派来的……派来一个穿洛丽塔裙的美少女特工接回去了?他脑子里瞬间闪过几百本都市网文的狗血桥段,但看看对方那比自己还茫然无助的小眼神,又迅速把这个想法掐灭了——哪家特工是这副德行的?
“你…你你你…”林小凡舌头像是打了结,手指着自己鼻子,眼睛瞪得溜圆,“你怎么知道我叫林小凡?!”
星野雨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和见了鬼似的表情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小巧的肩膀。但她似乎理解了他问题的核心——关于名字的部分。
她眨了眨那双蔚蓝色的、如同玻璃珠般纯净的大眼睛,脸上的困惑稍稍褪去,转而露出一丝“原来是问这个”的恍然表情。她抬起带着黑色蕾丝手套的纤白小手,没有指向林小凡,而是越过他,指向了他身后那扇还敞开的、通往他狗窝的大门。
林小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懵逼地扭头看去。
视线穿过堆放着乱七八糟鞋子的玄关,落在门内的墙壁上。那里钉着一个生了锈的、大概是上个世纪产物的牛奶箱,箱体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和水电费催缴单,而在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纸片中间,有一张格外显眼、似乎刚贴没多久的——社区人口普查登记表。
登记表最上面一栏,“户主姓名”后面,明明白白、打印得清清楚楚的三个楷体大字:
林小凡。
林小凡:“……”
我——靠——!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脱力感瞬间席卷全身,他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跤。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敢情不是她未卜先知,也不是他身份暴露,纯粹是因为社区大妈工作太尽责,把登记表贴门上了!
所以刚才她盯着门看半天,不是在酝酿什么魔法,而是在艰难地辨认汉字?!
林小凡感觉自己刚才那番激烈的心理活动,包括什么财阀少爷、美少女特工的脑补,简直蠢得惊天动地,足以列入他人生黑历史TOP3。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あ…はい…”(啊…是的…)星野雨看着他急剧变化的脸色,似乎意识到自己可能造成了什么误会,小声地确认了一下,手指还怯生生地指着那张表格。那表情,活像是做对了题目等待老师表扬,又怕老师突然变脸的小学生。
“…嗯。”林小凡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干瘪的音节,尴尬得脚趾头在拖鞋里抠出了三室一厅。他强行移开视线,假装研究楼道天花板上的裂纹,试图挽回一点所剩无几的尊严。“那、那什么…你…你继续说。东京来的?想去凤鸣古城?”
他生硬地把话题掰回正轨,试图掩盖刚才自作多情的社死现场。
提到这个,星野雨的脸上立刻又浮现出那种迷路小动物般的可怜神情。她用力点了点头,白色卷发随之晃动:“はい!东京から来ました!星野雨(ほしの あめ)です!”(是的!我从东京来!我是星野雨!)
她报出自己名字时,发音清晰而柔软,带着独特的日语韵律。
星野…雨?林小凡在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名字倒是挺好听的,跟她这身雨滴般清澈又带点忧郁的气质有点搭。
“星野…雨?”他尝试着重复,发音有点别扭。
“はい!”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出,星野雨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似乎很高兴他能记住。但这点光亮很快又被现实的困扰所淹没。她低下头,小手有些无措地绞着裙子上繁复的蕾丝花边,用她那磕磕绊绊、中日单词乱飞的语言继续解释:
“飞行机…airplane…间违えた…”(飞机…坐错了…)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一个大大的“X”,小脸皱成一团,试图表达“错误”这个概念。
“然后…bus…也…违う…”(不对…)她又比划了一个“X”,表情更加沮丧。
“地图…买った…”(买了地图…)她举起那张罪魁祸首的地图,眼神哀怨。
“でも…わからない…ここ…どこ?”(但是…不明白…这里…是哪里?)她抬起眼,蓝色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巨大的问号和茫然,像是一只被无情命运丢到陌生星球的小猫,完全搞不清状况。
她的中文烂得惊心动魄,语法混乱,词汇贫乏,全靠关键词和肢体语言硬撑。但奇妙的是,配合着她那软糯甜美的嗓音和丰富生动的表情,林小凡居然……连蒙带猜地,大概明白了她的史诗级迷路历程。
坐错飞机,坐错大巴,买错地图,最后凭着一股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到极致的玄学力量,拖着巨大的行李箱,精准地敲响了他林小凡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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