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岐城的司命殿内,泛黄的符纸堆成了小山,朱砂、雄鸡血、金粉在青铜盘里凝成诡异的暗红,空气中弥漫着松烟墨特有的清香,混杂着些微的硫磺气息。慈航道人踏着满地散落的符篆走进殿内时,道袍下摆扫过张画了一半的 “镇宅符”,符上的朱砂忽然泛起红光,将他腕间的念珠映照得格外分明。
“慈航师弟来得巧,” 灵宝大法师正跪在蒲团上,左手按纸,右手持笔,狼毫笔尖悬在符纸上方三寸处,墨滴在半空凝成个小小的漩涡,“我这‘万法归一符’刚画到紧要处,你看这符胆的位置,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他面前的玉案上,摊着张丈许宽的黄符,符上的纹路如盘龙般缠绕,却在最中心留着个空白的圆点。
慈航道人走到玉案前,指尖轻触符纸边缘,三光露顺着指缝渗入纸纹,那些盘龙纹路竟活了过来,在符上缓缓游走。“师兄的符箓造诣已是三界少有,” 他轻声道,目光落在空白的符胆上,“只是这‘万法归一’,并非要强行汇聚,而是要找到万法的本源。” 他忽然想起在藏经阁清扫尘障时,那些看似杂乱的执念,最终都归于人心的善恶,“就像这符箓,朱砂、符纸、咒语皆是表象,真正起作用的,是画符人的心意。”
灵宝大法师将狼毫笔搁在笔山上,墨滴的漩涡顿时消散。“师弟的意思是,符胆当以心意为引?” 他从袖中取出本《云篆度人经》,书页间夹着片风干的梧桐叶,叶面上用朱砂画着简易的符文,“我年轻时在崆峒山学符,师父说符胆需用百年桃木心制成的墨,方能承载万法。可我试了无数次,总觉得差了份灵动。”
慈航道人拿起那片梧桐叶,指尖的三光露滴在符文上,叶面上竟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光点,如星子般闪烁。“师兄请看,” 他将梧桐叶放在符胆的空白处,那些光点竟顺着符上的纹路游走,“这梧桐叶的符文虽简,却有画符时的真心,反而比桃木心墨更有力量。” 他忽然想起那个失明的孩子,用指尖触摸世界的真诚,或许比眼睛看到的表象更接近本质。
灵宝大法师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重新拿起狼毫笔,却没有蘸取朱砂,而是将指尖咬破,以血为墨。“我明白了,” 他的指尖在符胆上快速勾勒,鲜血在符纸上晕开,竟化作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万法的本源,是画符人的本心。就像这血符,虽无桃木心墨的霸道,却有我此刻的顿悟。” 他手腕轻抖,符上的盘龙纹路忽然向莲花汇聚,在符胆周围凝成个完美的圆圈。
慈航道人看着那朵血莲渐渐绽放,符纸发出淡淡的金光,殿内散落的符篆竟纷纷飞起,围绕着 “万法归一符” 旋转。“这才是‘引万法归’的真谛,” 他轻声道,玉净瓶中的三光柳枝条垂下,青色露水在符上凝成道彩虹,“不是用符箓强行约束万法,而是以本心为引,让万法自然归顺。” 他忽然想起惧留孙的指地术,束缚是为了更好的引导,与此刻的符箓之道异曲同工。
灵宝大法师将 “万法归一符” 悬在殿中,符上的金光越来越盛,那些围绕的符篆竟开始分解,化作无数细小的符文,融入主符之中。“我画了千年符箓,今日才明白,” 他长舒一口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最厉害的符箓,不是能调动多少法力,而是能让多少法力心甘情愿地为己所用。” 他从玉案下取出个青铜匣,里面装着三枚古朴的符牌,“这是‘天地人’三才符牌,能沟通三界灵力,本想用来增强符箓威力,现在看来,或许更适合师弟的渡化之术。”
慈航道人接过符牌,指尖的三光露滴在牌面上,符牌顿时发出清越的鸣响,如天地人三才在共鸣。“多谢师兄,” 他忽然想起化血阵中的余元,若当时有这符牌辅助,或许能更早渡化于他,“待处理完西岐的符煞,我便将这符牌的妙用告知众生,让他们明白,符箓不仅能降妖除魔,更能引导善念。”
灵宝大法师笑道:“那我便陪师弟再去会会那些符煞。” 他将 “万法归一符” 收入袖中,“听说北海的妖道袁洪用‘百变符’搅得西岐边境不得安宁,正好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万法归心’。”
前往北海边境的途中,两人遇到了不少被符煞困扰的百姓。有个农夫的田地里,被人下了 “枯荣符”,禾苗时而枯萎时而繁茂,颗粒无收;有个绣娘的绣品上,被人画了 “离魂符”,只要看到绣品的人都会陷入昏迷;有个孩童被 “哭笑符” 缠身,时而放声大哭时而哈哈大笑,无法自控。
灵宝大法师不再直接用符箓破除,而是先以 “天地人” 三才符牌安抚,再由慈航道人以三光露净化。农夫田地里的 “枯荣符” 在符牌的引导下,化作场甘霖,禾苗长得郁郁葱葱;绣娘绣品上的 “离魂符” 在露水中化作只蝴蝶,带着昏迷者的魂魄回归;孩童身上的 “哭笑符” 在符牌与露水的共同作用下,化作颗糖果,让孩童露出了正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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