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的莲花海在月光下泛着银辉,慈航道人的魂魄从最大的那朵莲花中飘出时,正撞见阿秀的女儿用指尖轻抚花瓣上的纹路。老妇人的指腹布满老茧,在刻着 “慈航” 二字的地方反复摩挲,银簪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晃,映出她鬓角的白发 —— 那是当年渭水女子学堂的第一支簪子,如今已被岁月磨得温润。
“先生,今日又有三个娃娃考上了乡学。” 她对着莲花低语,声音像被海水泡软的棉线,“他们都记得您说的话,要做能为百姓遮风挡雨的人。” 海风卷来她袖中的纸卷,是孩子们写的文章,最上面那篇的题目《论慈悲》,笔迹稚嫩,却力透纸背。
慈航道人的魂魄穿过老妇人的手掌,感到一阵熟悉的暖意。那是当年阿秀递给他姜汤时的温度,是清风第一次喊他 “师父” 时的悸动,是无数次在苦难中被陌生人的善意焐热的瞬间。他想开口回应,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看着老妇人将纸卷埋进花下的泥土,那里已堆着厚厚的一层,都是这些年孩子们的功课。
“该去望舒城看看了。” 老妇人捡起块鹅卵石,石面上的莲花纹路被摩挲得发亮,“老夫子说学堂的梁该换了,我带了些东海的沉香木去。” 她弯腰系紧草鞋,鞋面上补着块青布,针脚与当年阿秀缝补的道袍如出一辙。
慈航道人的魂魄随着老妇人的脚步飘向岸边。云槎上堆满了沉香木,每根木料都刻着小小的莲花,是渔民们连夜赶工的成果。掌舵的少年腰间挂着串鹅卵石,看到老妇人便露出腼腆的笑:“阿婆,我阿爹说这木头像有灵性,夜里会发光呢。”
“那是先生在看着咱们。” 老妇人摸着少年的头,目光望向莲花海的方向,“他从来就没离开过。”
慈航道人突然感到一阵刺痛。魂魄虽无实体,却清晰地感知到仙骨碎裂处的余痛,像有根丝线牵着他的灵识,一头系在东海的莲花上,另一头则散作无数细缕,缠在凡间的炊烟里、书声中、笑脸上。他这才明白,所谓身死道消,不过是凡人的执念 —— 真正的存在,从来都不在仙骨灵根里,而在被牵挂的人心中。
云槎驶入渭水时,两岸的麦田正翻着金浪。有孩童在田埂上追逐,竹笛声顺着水流飘来,调子竟是当年清风用玉铃吹过的《望舒谣》。慈航道人顺着笛声望去,看到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正坐在牛背上吹奏,牛铃的响声与笛声相和,在麦浪中织成张温柔的网。
“小莲,快下来!” 田埂上的农妇笑着挥手,竹篮里装着刚蒸好的麦饼,香气混着麦香飘向云槎,“你阿婆带着先生的信物回来了,再闹就不给你吃了。”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抱着竹笛从牛背上滑下,羊角辫上的红绳在风中飞扬,像极了当年阿秀女儿的双丫髻。慈航道人的魂魄飘过她身边时,竹笛突然发出清越的颤音,笛孔中飞出片小小的莲花瓣,落在小姑娘的手心里,转瞬化作露珠。
“娘亲快看!是先生的花!” 小姑娘举着露珠欢呼,奔跑的身影在麦浪中时隐时现,“先生听到我吹的笛子了!”
农妇的眼眶瞬间红了,用围裙擦了擦眼角:“听到了,先生一直都在听呢。”
慈航道人望着这对母女,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洪水退去的城镇里,阿秀也是这样抱着他的腿,举着块鹅卵石说 “先生的石头会发光”。时光流转,物是人非,可那份被守护的温暖,却像渭水的水流,从未断绝。
云槎抵达望舒城时,学堂的新梁刚架好。老夫子正踩着梯子,将块沉香木嵌在梁上,木头上刻着的莲花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学子们围着梯子拍手,其中几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也跟着起哄,引得老夫子回头笑骂:“都成了朝廷命官,还没个正形!”
“先生教的,要永葆赤子之心嘛。” 为首的官员笑着拱手,腰间的玉带泛着玉光,却是块普通的和田玉,“就像先生当年说的,官服再华丽,不如百姓的口碑值钱。” 他转身对学子们说,“都看好了,这梁不仅要承屋顶的重量,更要承咱们望舒城的文脉,承先生的慈悲心!”
慈航道人的魂魄飘到梁上,沉香木的纹路中渗出淡淡的金光,与他灵识中的莲花印记相呼应。他能清晰地感知到木头上残留的温度 —— 有渔民打磨时的掌心热,有阿秀女儿搬运时的指腹温,还有老夫子刻字时的呼吸暖。这些凡俗的温度,竟比玉虚宫的金辉更能安抚他破碎的灵识。
“阿婆来了!” 有学子指着云槎欢呼,老夫子急忙从梯子上下来,袍子的下摆被钉子勾破了也不在意。阿秀的女儿刚踏上岸,就被众人围住,她笑着打开木箱,里面是满满一箱鹅卵石,每颗都刻着不同的莲花,“这是东海的孩子们刻的,说要送给望舒城的弟弟妹妹,让先生的念想能一直传下去。”
学子们争相挑选鹅卵石,最小的那个孩子举着石头跑到学堂后院,那里立着清风的石像。石像的石眼不知何时被换上了两颗东海珍珠,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孩子将鹅卵石放在石像的掌心里,奶声奶气地说:“清风哥哥,这是先生的花,我帮你保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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