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航道人指尖捻着杨柳枝时,忽然感觉到一丝异样的震颤。那震颤并非来自风动,而是从枝条深处传来的,如同心脏在濒死前的抽搐。玉净瓶中温润的甘露顺着枝条滴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的七彩光晕里,竟裹着一缕极淡的血红色。
“这是……” 他将枝条凑近眉心,舍利子的暖意与柳枝的寒意骤然相撞,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纷乱的画面 —— 孟津渡口的尸山血海,通天教主的诛仙阵图,还有无数阐教同门倒在血泊中的惨状。指尖猛地收紧,杨柳枝被捏出一道浅浅的折痕,渗出的甘露滴在掌心,竟如沸水般灼烫。
“师兄,何事惊慌?” 文殊广法天尊恰好走来,见他脸色凝重地盯着玉净瓶,拂尘轻轻搭在他的肩头,“方才清点朝歌归顺的官员,微子启大人说有截教门人在临潼关布下重兵,似有异动。”
慈航道人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将杨柳枝浸入玉净瓶。奇异的是,原本清澈的甘露竟开始翻涌,水面浮现出九个模糊的黑影,手持各色法宝立于云端,周身环绕着肉眼可见的煞气。当他试图看清黑影面容时,那些影子突然化作九条毒蛇,猛地钻进瓶底,甘露瞬间变得浑浊如泥。
“诛仙阵。” 三个字从齿间挤出,带着舍利子都无法驱散的寒意。慈航道人想起师尊元始天尊曾提及的先天杀阵,那是通天教主以四把仙剑布成的绝阵,阵中杀机隐现,非四圣合力不能破。他忽然明白,杨柳枝的震颤并非无端预警,而是感应到了三界之中最浓郁的杀劫之气。
“杨戬师弟何在?” 慈航道人突然转身,道袍的下摆扫过石桌上的茶盏,青瓷杯在桌面上旋转半周,最终停在指向西方的位置。
“杨戬去探查临潼关动静了,” 哪吒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他踩着风火轮落在门槛上,混天绫上还沾着些许尘土,“方才回来报信,说临潼关上空乌云密布,隐约能看见四把剑插在城楼上,剑气把太阳都遮得看不见了。”
慈航道人快步走出殿外,抬头望向西方天际。孟津方向的云层果然呈现出诡异的暗灰色,云层边缘缠绕着淡淡的血色光晕,如同被打翻的朱砂砚台。舍利子在眉心剧烈跳动,仿佛在抗拒那远方传来的杀伐之气。
“必须立刻通知师尊。” 慈航道人将玉净瓶收入袖中,杨柳枝的震颤越来越急促,枝条上的嫩绿竟开始泛黄,“诛仙阵非一人能破,需集齐四位圣人之力方能应对。若让通天教主布成此阵,别说伐纣大业,恐怕整个阐教都会万劫不复。”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自东而来,落在朝歌城头。姜子牙手持封神榜立于云头,脸色比纸还要苍白:“诸位道长,大事不好!方才接到西岐急报,截教门人多宝道人已在临潼关摆下诛仙阵,扬言要让阐教有来无回!”
哪吒闻言大怒,风火轮瞬间燃起烈焰:“区区一个诛仙阵,有何惧哉?待我去拆了他的阵脚!”
“不可莽撞!” 慈航道人一把拉住他,杨柳枝的震颤几乎让他握不住枝条,“此阵乃先天第一杀阵,阵中有诛仙、戮仙、陷仙、绝仙四剑,非圣人亲至不能破。你我凡胎,若贸然闯入,只会白白送命。”
姜子牙展开封神榜,泛黄的绢布上突然渗出点点血珠,在 “阐教” 二字周围晕开:“道长所言极是。方才我卜卦演算,竟算出‘万仙来朝,血染孟津’的卦象,看来这场杀劫是躲不过了。”
慈航道人望着封神榜上的血珠,忽然注意到那些血珠的排列竟与玉净瓶中浮现的黑影位置一致。心中一动,他取出杨柳枝,将枝条上的甘露滴在封神榜上。奇迹发生了,那些血珠竟顺着甘露的轨迹流动,最终在绢布中央汇聚成一个模糊的 “道” 字。
“这是…… 天道示警?” 文殊广法天尊凑近细看,拂尘的银丝轻轻触碰那个 “道” 字,血珠突然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在空中组成四把剑的形状。
慈航道人瞳孔骤缩,那些光点组成的剑影与他在玉净瓶中所见的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在紫霄宫听道时,鸿钧老祖曾说过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莫非这诛仙阵中,还藏着一线生机?
“我们需尽快赶往孟津,” 慈航道人将杨柳枝重新插入玉净瓶,此刻枝条的震颤已如擂鼓般急促,“通知所有阐教门人,在孟津渡口集结,等候师尊号令。切记不可擅自前往临潼关,以免触发杀劫。”
分派完毕,众人纷纷化作流光散去。慈航道人独自站在朝歌城头,望着西方越来越浓重的乌云。杨柳枝突然从玉净瓶中挣脱,枝条直指临潼关方向,叶片纷纷向后卷曲,如同在畏惧某种恐怖的存在。他知道,这场杀劫已近在眼前,而他们能做的,唯有等待四圣降临,共同面对这场关乎三界命运的浩劫。
三日后,孟津渡口已是人山人海。八百诸侯的大军在此集结,旌旗蔽日,甲胄如林。慈航道人立于主将大帐前,玉净瓶中的杨柳枝依旧颤抖不止,只是震颤的频率渐渐变得有规律,仿佛在与远方的某种力量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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