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万开赶紧阻拦:“他冻瓷实了用火烤,四只爪子就得烂掉。”傻二驴子急了:“让他等死?”董万开说:“他从那边回来,身上带有阴气,把他搂在怀里还阳。”大伙儿解开扣子,轮流把瞎董万空搂在怀里,像捂一块冻猪肉半子。
瞎董万空眼睛半睁半闭,像一只冻死的老瞎鸟。董万开黑着脸对董万全说:“瞎董万空要是缓不过来,你就是杀人凶手。”董万全不服气:“是他自己跑的,我又没撵他。”董万开说:“你会不会算账?他多大你妈多大?”
董万全顿时开窍:他出生三年后,瞎董万空才出生,怎么能糟蹋他妈?他把瞎董万空紧紧搂在自己宽阔的怀里,把体温和阳气传给他。
瞎董万空苏醒过来,到处找大棉袄。大棉袄烧的焦糊,棉絮疙疙瘩瘩,像杀了老母鸡肚子里的蛋茬子。烤干的棉絮像袼褙,大伙儿铺在碾盘上,用碾棍“呼嗵呼嗵”捶打,一层层揭开棉絮,像老娘们絮被,一层层裹在他身上。
会杀猪的混二驴子拿过捆劈柴绳子,将三股绳破开,把瞎董万空捆成一骨节一骨节,像一只成了精的山草驴。瞎董万空稳过神来,诉说刚才的经历。
他说:“我刚跑到大胡同子,两条腿不听使唤,前面有人拽着,后面有人推着,身不由己顺风往南跑,过了南头子轻飘飘地起了空,掉在棉槐条子编的筒桥里,吱吱嘎嘎颤颤悠悠,听见水在桥下‘哗哗’响,看不见水往什么地方淌。我跑过奈河桥,天空透粉透粉太阳锃绿锃绿。我四大爷不让我下桥,也没让我送小烟袋。四大爷告诉我,那天他挑虾皮刚上南山头,被大冒烟灌子雪刮进老树坑,上了棉槐桥往前走,下了桥就回不去。他见我还不走,用一根棉槐条子狠狠抽我,喊来一群身穿白布衫子、人不人畜不畜兽不兽的灰脸子,抓住桥往回猛地一掀,我叽里骨碌滚进了老碾房。”
大伙儿心里惶惶,紧盯地面,害怕脚下发颤,走进棉槐桥筒子里。他们回忆做过哪些对不起先人的事,先人的死是否与自己有关。大伙儿诅咒小日本快点完蛋,满洲国快点儿倒台,子孙万代过上消停日子。大伙儿离开瞎董万空就玩不转,不是大神也算半仙。他说的“均地”,又给大伙儿心里添了不少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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