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的门板还留着老灰狼离开时蹭出的浅痕,松木的纹理里浸着经年的潮气。我把脸埋进掌心,指缝间漏进的光线在粗糙的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小蝶生前总爱收集的碎钻发卡。风裹着松针的气息从窗棂缝隙钻进来,卷起桌上半张泛黄的地图——那是我们原本计划开春后寻找高山草甸的路线图,此刻却被穿堂风撕成了锯齿状的边。
屋檐下的冰棱正在融化,水珠顺着青黑色的瓦当连成细线,在门槛前积成小小的水洼。我盯着水洼里晃动的树影,忽然想起三年前小蝶第一次教我辨认云杉的样子,她的手指纤细得像初春的柳枝,轻轻点着树皮上的鳞片:你看这些裂纹,多像老人手背的皱纹。那时山外已经开始流传戴口罩的说法,我们却在云杉林里追逐着松鼠,直到夕阳把彼此的影子拉成长长的缎带。
手机在粗布口袋里震动的瞬间,我还以为是小蝶留下的那只布谷鸟挂钟在响。屏幕亮起的白光刺得眼睛生疼,那条来自县防疫办的短信在雪片般的未读消息里格外醒目。我数着短信末尾的感叹号,数到第七个时突然笑出声,笑声撞在木板墙上又弹回来,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原来眼泪真的会流干,就像后山的泉眼在枯水期那样,只剩下干涩的呜咽在喉咙里打转。
踩着融化的雪水往山下走时,鞋底沾满了褐色的泥浆。去年冬天冻死的矮树丛在脚边发出脆响,我想起小蝶总说每棵树都有灵魂,此刻它们断裂的枝干该不会也在哭吧?山道旁的映山红冒出了紫红的花苞,三年来第一次看见这样鲜活的颜色,我忍不住伸手去碰,指尖却被尖锐的荆棘划破——血珠渗出来的样子,和小蝶最后咳在雪地上的血一模一样。
山河湾镇的牌坊下挂着红灯笼,褪色的绸缎在风里打着卷。杂货店老板娘正用酒精湿巾擦拭玻璃柜台,她手腕上的银镯子随着动作叮当作响。电视机里传来炮弹爆炸的轰鸣,画面上的残垣断壁让我想起山火后焦黑的树林,只是那些倒塌的建筑旁,没有像小蝶那样蜷缩着的身影。穿校服的孩子举着从身边跑过,粉红色的糖丝粘在他的红领巾上,像极了小蝶遇害那天落在雪地里的樱花。
粮油店的收音机在播放春耕通知,老板蹲在台阶上修理三轮车链条。链条油的腥气混着新磨的玉米面味道飘过来,我突然想起小蝶教我做的玉米饼,她总说要多放小苏打才会蓬松。这时穿迷彩服的邮递员骑着绿色摩托车经过,车斗里的报纸露出标题:《全球疫情结束,旅游业迎来复苏》。报纸边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我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带着柴油味的空气。
镇中心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红底黑字的通告上盖着鲜红的公章。我踮起脚看见全面解除封控几个字,突然觉得心口的石头裂开了细缝。穿蓝布衫的老奶奶正用拐杖指着通告念给孙子听,男孩手里的氢气球突然脱手,摇摇晃晃地飘向天空——那抹明黄在铅灰色的云层里越升越高,像极了小蝶失踪那天最后飞走的那只凤蝶。
转角处的理发店里传来吹风机的嗡鸣,老板娘对着镜子给自己剪刘海。玻璃门上贴着理发十元的红纸,旁边还粘着半张泛黄的戴口罩入内提示。我摸了摸自己及肩的头发,三年来第一次有了想剪掉它们的冲动。这时电视里的新闻画面切换成了和平谈判的场景,西装革履的外交官们在镜头前握手,他们身后的联合国旗帜在风里舒展,蓝底上的白色橄榄枝像极了小蝶坟头长出的野蔷薇。
暮色降临时我坐在镇口的石桥上,桥下的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卖烤红薯的大爷推着铁皮桶经过,甜香混着煤烟味在暮色里弥漫。远处的山峦渐渐隐没在黛色的天幕中,我想起小蝶曾说山的那边是海。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是社区发来的返城通知,屏幕的光映在河面上,碎成一片跳动的星星。我把脸埋进膝盖,听见风穿过桥洞的声音,像极了她最后那个没有说完的再见。
夜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烧烤摊的油烟在暖黄的路灯下盘旋。穿夹克的年轻人举着啤酒瓶碰杯,他们的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我数着对面楼墙上的空调外机,突然发现每台机器的嗡嗡声都不一样——有的像蜜蜂振翅,有的像远山的溪流,还有的像小蝶织毛衣时的竹针碰撞声。卖唱的流浪歌手拨动吉他弦,《橄榄树》的旋律在夜风里散开,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小蝶的笑容比霓虹灯还要明亮。
凌晨三点我被冻醒时,发现自己躺在镇卫生院的长椅上。护士正在给输液瓶换药,她口罩上方的眼睛像两泓秋水。窗外的月光落在走廊的瓷砖上,霜花般的纹路让我想起小蝶遇害那天的雪地。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一张孩子们在广场放风筝的照片,其中一只蝴蝶形状的风筝飞得最高,尾巴上系着的红绸带在风里飘扬,像极了小蝶本命年时我送她的红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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