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掌还按在会议桌上，血迹已经干了。他慢慢收回手，袖口擦过桌面，把残留的血痕抹开。戒指贴着皮肤发烫，额头那道痕迹也在跳动。他闭上眼，呼吸一次，再呼吸一次，第三次吸气时，胸口不再发闷。
他睁开眼，会议室里什么都没有变。墙上的“难得糊涂”四个字干净平整，没有裂痕，没有渗血。星图消失了，父亲的身影也不见了。激光笔还在桌角，金属外壳冷了下来。一切像从未发生过。
但他知道不是这样。
他抬起左手，看了一眼戒指。祖母绿石头泛着光，颜色比平时深了一点。他没说话，只是用手指轻轻摸了摸扳指，然后把手放下。
门被敲了两下。
苏婉晴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她穿着灰色套装，头发扎成低马尾，走路很稳。她把咖啡放在陈默右手边，说：“今天的跨国并购案很复杂，对方坚持要您亲自出席签约仪式。”
陈默看了她一眼。
“安排议程。”他说。
声音很平，没有起伏。
苏婉晴点头，打开平板调出文件。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陈默刚刚去过二十年前的办公室，见过即将赴死的父亲。她只知道工作要推进，流程不能停。
方媛跟着进来，脸色有点紧。她拿着另一台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递到陈默面前。
“网上又有人扒出您二十年前的照片。”她说，“说您出现在不同年代的会议现场，还有人剪了动态影像，看起来像是……您在打架。”
屏幕上是一段模糊视频。画面晃动，能看见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在火光中转身，背景是倒塌的建筑。另一个镜头里，同样的人站在雪地里，手里握着一支发光的笔。这些画面来自不同的时间线，是陈默在轮回中战斗的残影。
陈默盯着看了五秒。
他抬起手，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
动作很轻，就像调整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
就在那一瞬间，平板屏幕上的影像变了。所有动态画面停止跳动，变成一张普通的静态照片——陈默站在公司门口，阳光照在脸上，神情平静。
方媛眨了眨眼，低头重新刷新页面。再看时，视频还是那个视频，但内容已经不同。现在里面只有正常的新闻片段，是他去年参加慈善晚宴的画面。
她抬头看向陈默，眼神有点疑惑。
“刚才是不是卡了一下？”她问。
陈默没回答。他只是把戒指转回原位，然后伸手拿起咖啡杯。杯子很烫，但他没皱眉。
“继续监控舆情。”他说，“如果有新情况，第一时间报给我。”
方媛点头，退到侧边的座位坐下，低头操作设备。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很快，但眉头一直没松开。
苏婉晴站在原地没走。她看着陈默，觉得他今天有点不一样。不是状态不好，而是太好了，好得不真实。就像一尊雕像，表面完整，内部却绷到了极限。
“还需要我准备别的材料吗？”她问。
“不用。”陈默说，“你去准备签约仪式的流程，等我通知。”
苏婉晴应了一声，转身离开。门关上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陈默坐着没动，目光落在桌面上，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房间里只剩两个人。
方媛抬起头，小声说：“雷虎刚发消息过来，安保系统有异常记录，但查不到来源。”
陈默抬眼。
手机就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屏幕亮起。一条短信弹出来，只有八个字：
异常能量波动，已屏蔽。
发信人是雷虎。
陈默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按下锁屏键。手机黑了，但他没放下。
他知道那不是系统故障。
也不是信号干扰。
刚才他把手按在桌上，激活了某种东西。星图出现，父亲现身，那是跨越时间的连接。而现在，那个连接虽然断了，但留下的痕迹还在。就像水面上的波纹，即使石头沉下去了，涟漪也不会立刻消失。
有人察觉到了。
或者，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他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正对着自己。然后他伸手，把激光笔从桌角拿回来，放进西装内袋。这个动作很自然，像是整理随身物品，但实际上，他已经做好了随时使用的准备。
方媛看着他，忽然说：“您相信命运吗？”
陈默抬眼看她。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网上有人说，您不该存在。”方媛低声说，“他们算过您的年龄，说按照时间线推演，您早就该死了。可您不但活着，还一直在做重大决策。就像……您跳过了某些阶段。”
陈默没动。
“你觉得呢？”他问。
“我不知道。”方媛摇头，“但我看到那些影像的时候，心跳快了。不是害怕，是熟悉。好像我在哪见过您那样战斗。”
陈默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说：“人都会经历别人看不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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