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年不像王哥那样咋咋呼呼，他走进办公室，先是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林主任”，然后才在林默的示意下，拘谨地在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姿态放得很低。
“林主任，没打扰你工作吧？”张庆年搓着手，脸上带着些许讨好的笑意。
“张哥，您太客气了，叫我小林就行。”林默给他倒了杯水，“有什么事您说。”
“哎，也没什么大事。”张庆年欲言又止，浑浊的眼珠转了转，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小林啊，你年轻有为，脑子活，又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以后前途不可限量。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行了，干了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先是一通感慨，充满了失意和落寞，这是一种典型的办公室“诉苦”式开场白，目的是拉近距离，博取同情。
林默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前面这些都是铺垫。
果然，张庆年话锋一转：“小林啊，你看，你在李主任面前现在是红人，说话有分量。我们这些老同志，有时候想跟领导亲近亲近，都找不到门路。你不一样，你是李主任一手提拔起来的，是他的心腹。”
“心腹”两个字，他说得格外清晰，像是在给林默戴高帽，又像是在试探。
林默心中一动，脑海里的【情绪剧本】面板自动展开。
【目标：科员张庆年】
【当前情绪：焦虑（核心）、期盼、一丝不甘】
【内心真实诉求：眼看即将退休，职称问题仍未解决，希望通过讨好李鬼祟，在退休前解决副科待遇。但他本人与李主任关系疏远，想通过林默搭桥，或者至少探探李主任的口风。】
【对主角好感度：10（功利性接近，希望利用林默的“红人”身份）】
原来原来是为了职称待遇。林默瞬间洞悉了张庆年那点未说出口的心思。在机关单位，退休前的“临门一脚”至关重要，副科待遇和普通科员退休，养老金和福利差着一大截，更关乎一辈子的脸面。
张庆年见林默没作声，以为有门，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小林，不让你白帮忙。我知道你刚来，根基浅，以后单位里有什么事，我老张虽然没大本事，但人头熟，总能帮你递个话，探个路。”
说着，他从随身带的那个鼓鼓囊囊的黑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包装古朴的木制盒子。盒子是暗红色的，上面用烫金的篆书写着“武夷岩茶”四个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非卖品”，透着一股神秘和贵气。
“小林，你看这个。”张庆年把盒子推到林默面前，“我儿子从省里一个朋友那儿弄来的，正宗的大红袍，据说都是直接供给上面领导的。我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哪有门路直接送给李主任啊，太扎眼了，领导也不会收。你不一样，你是主任跟前的红人，你把这个拿过去，就说是孝敬他老人家的，他肯定高兴。领导一高兴，我的事，不就好办了吗？”
这话说得恳切，甚至带着一丝哀求。
林默看着眼前的茶叶盒，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着危险的热度。他知道，这东西不能接。替人送礼，在官场上是大忌。送成了，人情是别人的，你只是个跑腿的；送不成，或者将来出了事，你就是第一个被拖下水的“中间人”。
但直接拒绝，又会把张庆年得罪死。一个在单位待了三十年的老同志，即便没权力，他的人脉和嘴巴，也足以给你制造无数麻烦。
林默脑中剧本闪烁，他没有去看，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必须由自己来权衡的局。他需要张庆年这条线，不止是探听消息，更是因为他记忆宫殿里，那个与李鬼祟一同出现在“青龙水库”卷宗上的名字。
“张哥，这东西太贵重了。”林默把茶叶盒推了回去，但没有推远，留了余地，“您的事，只要有机会，我肯定会在主任面前提一句。咱们是同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但这礼，就算了，会给领导添麻烦，也会害了我。”
张庆年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眼神里满是失望。
林默话锋一转：“不过，主任最近好像挺喜欢喝茶的。您要是真有心，不如换个方式。比如，您是单位的老前辈，对业务最熟，可以整理一份关于咱们市地方志沿革的详细资料，找机会当面跟主任汇报一下工作，汇报完了，再‘顺便’提一提您对茶文化的心得。这样既展示了您的能力，又联络了感情，不比送礼强得多？”
他这是在点拨，也是在试探。
张庆年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光彩，一拍大腿：“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快！对对对，就这么办！”
他如获至宝，千恩万谢地收起茶叶盒，高高兴兴地走了。
林默松了口气。他既拒绝了风险，又卖了个人情，还保住了张庆年这条线。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他低估了办公室政治的复杂性，也低估了李鬼祟的老奸巨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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