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中军大帐之内,烛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如铁。
盟主袁绍坐在主位,轻抚着额头,满面愁容地叹息:“华雄虽已授首,然此战我军亦是折损不小。更令本初忧心的是,那刘备军中所用之奇器……”他话未说完,帐中诸将已是议论纷纷,不少人都亲眼见过那日华雄部曲是如何在密集的箭雨下成片倒下,那景象至今想来仍心有余悸。
袁绍身侧,谋士沮授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审慎的光芒:“主公,那日我于高处观战,林中弩声急促而密集,其连射之速,绝非我大汉军中所列装的任何一种制式弩机。恐非凡俗工匠所能造,或有异术藏于其中。”
“异术?”袁绍眉头皱得更紧,他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向来是半信半-疑。
“哼,管他什么异术鬼术。”末席的曹操猛地一拍案几,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瞬间压下了帐内所有的议论声。
他目光如炬,嘴角挂着一丝冷冽的笑意,“既然是器物,便有价可沽。他刘玄德能造,我等便不能用么?传令下去,派人去他营中问问价,买来一观便知分晓!”
曹操的话一针见血,直接将问题从玄之又玄的“异术”拉回到了现实的“交易”上。
帐内诸侯顿时恍然,对啊,刘备势单力薄,不正是缺粮缺饷的时候吗?
只要价钱合适,还有什么买不到的?
一时间,帐内气氛由凝重转为热切,仿佛那神秘的连弩已是囊中之物。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刘备军营。
“哈哈哈!好!好一个曹孟德!想买?我卖!敞开了卖!”刘忙听完传令兵的禀报,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一拍大腿,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计谋得逞的快意。
一旁的法正却是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地劝谏道:“主公,连弩乃我军安身立命之本,是震慑诸敌的利器,岂能轻易示人?一旦技术外泄,我军优势将荡然无存,万万不可啊!”
刘忙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法正稍安勿躁。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各个诸侯营寨的位置上轻轻划过,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孝直,你以为我要卖的是什么?是那削铁如泥的宝刀,还是克敌制胜的秘籍?”
他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我要卖的,是‘残次品’。我要收的,是他们的人心向背,还有那白花花的金银!”
法正何等聪慧,稍一思索,眼中便亮起一道精光,他明白了刘忙的意图,当即拱手道:“主公深谋远虑,正明白了。”
三日后,汜水关外一处临时形成、三教九流汇聚的集市“野狐集”中,悄然多了一支神秘的商队。
商队规模不大,却防卫森严,高高挂起一面杏黄大旗,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刘记军械”。
商队的主事者,是一个身穿华贵锦袍,体态壮硕,手摇一把硕大蒲扇的胖商人。
这商人满面红光,铜铃般的大眼滴溜溜乱转,一副精明又带点纨绔的模样,正是由张飞乔装改扮。
他扯着嗓子,用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吆喝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刘记军械,新品试卖!连弩残件,亏本甩卖啦!一具残件,换两匹上等战马,或是五百石军粮!先到先得,过时不候!”
这吆喝声立刻吸引了无数探马的注意。
连弩?
还是残件?
诸侯们早就对这东西望眼欲穿,如今竟有人公开贩卖,即便只是“残件”,也足以让他们疯狂。
消息传回袁绍大营,大将高览奉命第一个赶到。
他带着亲兵,分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到摊前,看着那些拆解开来、结构精巧的青铜部件,眼中满是怀疑。
他拿起一个核心的机括部件,翻来覆去地查看,随即脸色一沉,怒喝道:“店家!你这分明是欺诈!此物少了一根关键的簧片,根本无法实现连发,不过一堆废铜烂铁!”
“哎哟!”张飞夸张地一拍大腿,蒲扇摇得更欢了,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活脱脱一个市侩奸商,“这位将军好眼力,一看就是懂行的大家!您说得没错,这批货呢,出厂的时候检查不严,是少了点东西。不过您放心,我们刘记军械,售后服务绝对到位。这样,您呐,再加五十石粮,我立马让后面的师傅给您‘修好’,保证能用!”
高览气得吹胡子瞪眼,这不明摆着坐地起价吗?
但军令在身,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他最终还是按照张飞的“规矩”,加钱买下了一批所谓的“修复版”连弩。
在高览之后,曹操、孙坚、公孙瓒等各路诸侯派来的人也陆续抵达。
张飞迎来送往,应付自如,将那奸商的嘴脸演绎得淋漓尽致,时而为了一石粮食争得面红耳赤,时而又豪爽地“附赠”几支弩箭,把各路买家拿捏得死死的。
而在商队后方的帐篷里,法正手持笔墨,神情专注。
他不像张飞那般张扬,只是默默地观察着每一个前来交易的人,将其身份、所属势力、购买数量、以及谈判时的言行举止,都详细地记录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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