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风云,因一纸诏书而再起波澜。
许都的檄文如同插上了翅膀,飞遍了九州四海的每一个角落。
诏书上的每一个字都化作利刃,直指益州之主刘备,不,是如今自立王号的刘忙。
“盗用王号,横征暴敛,筑高台,立私碑,实为董卓再世!”这诛心之言,由汉室天子之口道出,经由那位权倾朝野的曹丞相之手发出,其分量足以压垮任何一个尚未稳固的根基。
一时间,天下舆论汹涌。
原本因听闻蜀地仁政,打算拖家带口西迁的中原流民,脚步迟疑了。
他们蜷缩在破败的村落里,围着微弱的篝火,天子的话,还能有假吗?
那个叫刘忙的,难道真如董卓一般,是个欺世盗名的国贼?
更有甚者,各地世家大族在暗中推波助澜,他们轻摇羽扇,对门生故吏低语:“益州那份所谓的万民书,我看多半是刀架在脖子上签的,当不得真。”流言如瘟疫般扩散,仿佛要将刘忙辛苦建立起来的民望根基,彻底腐蚀殆尽。
成都王府之内,气氛凝重如铁。
许靖手捧着各地细作传回的密报,老脸涨得通红,额上青筋突突直跳,他快步走到刘忙面前,声音都带着颤抖:“主公!曹贼此计歹毒至极!他这是要断我们的根啊!我们必须立刻发文辩驳,昭告天下,否则民心一失,悔之晚矣!”
堂下文武亦是群情激奋,纷纷附和。
然而,御座之上的刘忙却异常平静,他甚至没有看许靖一眼,只是低头擦拭着手中的一柄短剑,仿佛外界的风雨与他无关。
“辩驳?”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若辩驳,天下人是信我,还是信当今天子?我若说万民书是真心实意,他们又会说是我胁迫为之。这种事,说不清的。”
“那……那可如何是好啊!”许靖急得跺脚。
刘忙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堂下众人,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愤怒,没有焦虑,只有一团令人看不透的、仿佛能燃尽一切的火焰。
“子龙。”
“末将在!”赵云应声出列,身姿挺拔如松。
“传我将令,将府库中新运到的三万石军粮,全部押运至沔阳城郊。同时,召集全城百姓,不论男女老幼,尽数前往围观。”
此令一出,满堂皆惊。
三万石军粮!
那可是数万大军一个月的口粮,是前线将士的命根子!
在这个战乱年代,粮食就是一切,就是生命!
召集百姓围观军粮?
主公这是要做什么?
许靖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脸色煞白,冲上前去,几乎要抓住刘忙的衣袖:“主公!万万不可!军粮乃国之重器,岂能轻易示人?何况召集百姓围观,若是引起哗变抢粮,如何收场?主公,您到底想做什么?”
刘忙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平静而坚定:“文休先生,你不是问我如何应对吗?曹操说天下人不信我,那我就做一件让他们不得不信的事。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沔阳城郊,广阔的平原上,三万石军粮被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麻袋解开,金黄的粟米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浓郁的谷香随风飘散,让每一个闻到的人都忍不住吞咽口水。
数万百姓被召集于此,他们远远地围着,脸上写满了困惑、贪婪与不安。
他们窃窃私语,猜测着这位新王爷的意图。
是要开仓放粮吗?
可为何阵仗如此之大,四周还有甲士林立,杀气腾腾。
刘忙在赵云等人的护卫下,缓缓走到粮山之前。
他没有看那些粮食一眼,而是转身面向成千上万的百姓。
他的目光从一张张或苍老、或年轻、或麻木、或期盼的脸上扫过。
“主公,您究竟意欲何为?”许靖跟在身侧,声音已经带上了哀求。
刘忙没有回答他,而是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支火把。
他高高举起,火苗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只说了一句话,一句让许靖和所有在场官员都魂飞魄散的话。
“你说天下人不信我?那我就烧给他们看。”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手中的火把掷向了最近的一座粮山!
火苗触及干燥的谷物,轰然一声,烈焰冲天而起!
滚滚热浪扑面而来,将所有人的惊愕都映照得通红。
紧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火把被他亲手点燃,投向其他的粮堆。
大火迅速蔓延,一座座粮山变成了巨大的火炬,熊熊燃烧。
金黄的粟米在烈火中噼啪作响,被烤熟的谷物香气更加浓烈,混杂着焦糊的味道,弥漫了方圆十里。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疯狂的一幕惊呆了。
百姓们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骚动。
那可是粮食!
是能救命的粮食啊!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农,猛地挣脱了人群,连滚带爬地扑向火场,却被士兵死死拦住。
他跪在地上,朝着刘忙的方向拼命磕头,老泪纵横,哭声撕心裂肺:“使君!使君啊!不能烧啊!这是兵爷的命,也是我们小老百姓的命啊!求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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