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封来自荆州的密报随手丢进火盆,看着它化为一缕青烟,却绝口不提叛乱之事,反而将一卷刚刚绘制完成的舆图在案上铺开,指着图上广袤的疆域,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士元,孝直,我且问你二人,若一郡账目烂如蛛网,积弊十年,上下勾连,水泼不进,当如何处之?”
烛火摇曳,映着庞统那张不算英俊的脸,却显得格外冷峻。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烧。”
法正坐在一旁,始终阖着眼,闻言,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地补了一句:“连着账房,一起烧。”
话音落,室内陷入死寂,唯有火盆中最后的纸灰在噼啪作响。
刘忙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抚掌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殿中回荡。
“好!”他一拍桌案,震得笔架上的狼毫微微颤动,“烧,是得烧。但咱们,要烧得文明点,烧得让全天下都看得见。”
他转向侍立一旁的邓羲,声音陡然变得洪亮而清晰:“邓羲,取《烬策》来,将其中‘赋税透明令’一章,抄录十遍。不,一百遍!明日拂晓,贴满南郑六门,并以王令布告天下!”
邓羲躬身领命,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刘忙的声音继续响彻大殿:“告我汉中子民,告我益州、荆州、雍州所有治下之民:自即日起,各郡县府库账目,三日一晒!无论粮秣、钱帛、军械、田亩,凡有出入,皆需公示于众,百姓可查、可问、可议!”
此令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短短三日,南郑城中便出现了奇景。
德高望重的名士费诗,竟带着一群须发皆白的老者,还有能识字的青壮,自发组成了所谓的“策监团”,人手一卷竹简,守在郡府门前,将那新贴出来的账目,逐条逐款地与郡库的存量进行核对。
府库的老吏心怀鬼胎,想将一笔三年前的陈粮旧账藏匿起来。
他刚支吾两句,人群中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便奶声奶气地高声背诵起来:“建安二十四年秋,南乡入库粟米三百七十二石,其中上等米二百石,用于犒军;中等米一百石,拨予官署;下等米七十二石,不知所踪!”
童声清脆,一字不差。
那老吏瞬间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原来,孩童的父亲便是当年运粮的民夫,此事在家中提过不知多少遍,早已被他记在心里。
消息如风一般传遍四方。
各州郡的官吏闻之,无不魂飞魄散。
这哪里是查账,分明是把刀架在了所有人的脖子上!
一时间,官衙府邸之中,夜半火光冲天。
据不完全统计,一夜之间,试图焚烧账簿、毁灭罪证的官吏多达十七人。
然而,他们低估了被压抑已久的民意。
百姓们自发围堵在这些官吏的府衙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一般,将一座座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没有冲击,没有打砸,只是静静地站着,用沉默的目光盯着那一道道紧闭的大门。
最终,这十七名官吏连同他们烧得半焦的罪证,被民众用囚车一路押送到了南郑。
庞统站在城楼上,冷眼看着这一幕幕,提笔在自己的手记上批注道:“焚账者,必有赃;敢晒者,未必清——但百姓看得见,便是清始。”
风暴的中心,刘忙却已悄然离开了南郑。
他没有带一兵一卒,甚至连亲卫都只留下了数人,只带了一只沉重的木箱,径直奔赴叛乱的源头——荆州。
襄阳刺史府,堂上气氛凝重如铁。
蔡氏旧部与地方豪强们一个个面色不善,他们没想到刘忙竟敢如此孤身前来,这在他们看来,不是勇敢,而是愚蠢的挑衅。
“汉中王,”为首的一名将领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您不带兵马,却来我荆州兴师问罪,未免太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了。”
刘忙置若罔闻,只是将那只木箱“哐”地一声放在堂前,亲手打开。
箱中没有金银,没有兵符,只有一摞摞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书册。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开,声音平静却有力:“你们说,减赋、均田,是凤雏的阴谋,是想断你们的根。可这本《民策汇编》,并非出自庞统之手。”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上面的每一个字,是三百七十一名农夫、四十八名寡妇、九名退伍戍卒,用他们的血汗写成的。”
他随手翻开一页,开始念道:“南郡,李家村,李大山,男,四十二岁,佃户。策曰:望王上能使耕者有其田,哪怕只有三分,也好过为豪强耕作一世,死后无立锥之地。”
“江夏,王家湾,孙氏,女,三十一岁,军属。策曰:夫君战死,抚恤仅得三月粮,家中尚有二老一幼,望王上能为我等孤寡,寻一活路。”
他一连念了十几个名字,每一个名字都对应着一个籍贯,一个身份,一个卑微却真实的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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