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的刀尖在刘忙心口前一寸之处凝固,那本该穿心而过的力量,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死死扼住。
不是来自外界的阻拦,而是源于她自身灵魂深处的战栗。
就在刀锋将落的瞬间,一物从刘忙大敞的怀中滑落,带着轻微的声响,滚落在满是尘土的坛上。
那是一支木簪,通体焦黑,形制古朴,却在尖端处保留着一丝未被烈火吞噬的原木色泽。
阿丑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
这支木簪……与她贴身收藏,日夜摩挲的那支,竟是一模一样。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柄曾饮血无数的短刀,此刻重若千钧。
她缓缓蹲下,用指尖,如同触碰最易碎的梦境般,拾起了那支烧焦的木簪。
她机械地翻转簪身,背面的刻痕在昏暗的火光下依稀可辨。
那里,用稚嫩而笨拙的刀法,刻着一行小字:“丑儿七岁生辰,阿忙哥所赠。”
轰然一声,记忆的堤坝彻底崩塌。
尘封的画面如决堤洪水,瞬间淹没了她的神智。
那座被瘟疫笼罩的村庄,焚村的大火染红了半边天,浓烟呛得人无法呼吸。
所有人都说她和妹妹是“秽物”,是必须被烧死的灾星。
就在她被浓烟熏得昏死过去,以为将与这个冰冷的世界一同化为灰烬时,一个瘦弱的少年,口中喊着她听不懂的“不能放弃”,将她从火海中背了出来。
他自己被烧得遍体鳞伤,却始终没有松手。
她后来在乱葬岗的草棚中醒来,身边空无一人,只有这支崭新的木簪,安静地插在枕边的干草上。
她以为他走了,以为他像所有人一样,丢下了她这个不祥之人。
这支簪子,成了她十年怨恨的源头,也是她唯一的念想。
她恨他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她恨他为何不干脆让她死在火里。
“你……”阿丑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裂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你从来……没有丢下我?”
“当啷”一声,短刀坠地,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
就在此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人群中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死死抱住阿丑的腿,哭声撕心裂肺:“姐姐……姐姐!我找了你十年啊!你走的时候说,‘等我回来’,可你再也没有回来……”
阿丑浑身一僵,低头看向这个满脸泪痕的女孩。
是阿禾,那个在童子军里,眼神最倔强的女孩。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颤抖着抚上阿禾的脸颊。
当她的指尖划过女孩的耳后,触到一处熟悉的、月牙形的凸起时,她如遭雷击。
那是当年为了抢半个窝头,被野狗咬伤留下的疤痕,和她自己耳后的一模一样!
“我是你姐……”阿字还卡在喉咙里,已化作一声压抑了十年的嚎啕,“我是阿丑!阿禾,我是你姐啊!”
姐妹相认的悲恸哭喊,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场中每一个人的心上。
那些曾对无生府恨之入骨的百姓,此刻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杨玉儿泪流满面,她挥动小手,带领着身后的童子军,再次唱起了那首《赎罪谣》。
然而这一次,苍凉悲戚的调子中,悄然混入了一段轻快而温暖的旋律。
那旋律,正是《祁连谣》,是十年前,姐姐阿丑在祁连山下的破庙里,一句一句教给妹妹阿禾的歌。
歌声中,阿丑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妹妹,哭得肝肠寸断。
她抬起泪眼,望向昏迷的刘忙,望向周围的百姓,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我建无生府,不是要毁了这个天下!我只是怕……怕这世上再有像我们一样的人,被当成死人,活生生地扔进乱葬岗!”
废弃宫殿的高台上,庞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卷《烬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本以为人性本恶,世间唯有以毒攻毒,以火焚世,方能迎来新生。
可坛上发生的一切,却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内心的荒芜与可笑。
他看到刘忙即使在昏迷中,嘴唇依旧在无意识地翕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士元……策……不能烧……百姓……在等……”
庞统的心猛地一抽。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捧着一卷磨损严重的竹简,步履蹒跚地走到高台下,仰头对他喊道:“先生!凤雏先生!这是您十年前写的‘冬赈策’!我们……我们按照您说的法子,自己改了三处不合时宜的地方,就靠着这个,去年冬天,咱们坞堡多救了三百条人命啊!”
老者说着,恭敬地将竹简举过头顶。
庞统一震,那双看透世事的凤目中,第一次涌上了滚烫的湿意。
他缓缓跪坐下来,泪水终于决堤。
他烧书之时,以为天下已无药可医,自己开出的方子,也终将是无用的废纸。
可他没想到,在他放弃的时候,这些他视作“愚氓”的百姓,竟自己学会了看病,自己配了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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