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无法容忍的是,几个本地的渔家孩童,正用蜀盐换取倭人手中一种用海草编织的坚韧渔网,还彼此嬉笑着,用蹩脚的口音互教着对方的歌谣。
“成何体统!”徐晦勃然大怒,铁鞭一指,“驱逐出去!此乃我大汉海疆,岂容外族驻留!”
命令尚未传下,小舟却一步拦在了船头,张开双臂,直面着自己的父亲:“爹!你守了这片海三十年,三十年前,你守的是被曹贼屠戮的渔民尸骨。现在呢?活生生的人也在这里,他们也在等你守着啊!”
“放肆!”徐晦举起长鞭,手腕青筋暴起。
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却迟迟没有落下。
就在此时,一个年迈的本地老渔民颤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他没有说话,只是捧着一个破旧的陶碗,高高举起。
碗沿布满裂纹,但碗底,却清晰地刻着三个字——“徐海生”。
那正是徐晦父亲的名讳。
老人浑浊的眼中流下两行热泪,声音沙哑:“将军……我儿若在,也该有孙儿承欢膝下了……可他回不来了。但你们的蜀王,他还记着他,记着我们这些葬身鱼腹的孤魂野鬼。”
徐晦的身躯猛地一震,那高举的鞭子,再也挥不下去。
不知何时,刘忙的小船已悄然靠上了徐晦的座舰。
他没有登船,只是站在船头,平静地望着这位固执的海疆守护者。
他没有谈论盟约,也没有解释七律,只是将一卷厚厚的册子,轻轻放在了船舷上。
《海民名录》。
册子的封皮是用最粗糙的麻布制成,上面三个字却是由南中最好的书法家所书。
徐晦颤抖着手,翻开了第一页。
上面记录的,全是三百年前,被曹操下令坑杀于此地的渔民姓名,每一个名字后面,都附有籍贯、生平简述,甚至遇难的时辰,字迹稚嫩,分明出自孩童之手。
“我不知他们具体是怎么死的,”刘忙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徐晦耳中,“但我知道,他们不该被遗忘。”
一页,一页,又一页。
徐晦的手指越发颤抖,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根针,刺穿着他坚硬如铁的心。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呼吸瞬间停滞。
末页之上,没有名字,只有一幅炭笔画。
画中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中年渔夫,眉眼间的执拗与他竟有七分相似,画的落款是——南中画童敬绘。
画中人,正是他的父亲,徐海生。
他猛然抬头,眼中满是血丝,死死盯着刘忙:“你……是何时查的?”
刘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海平线,那里水天一色,无边无际。
“你守了三十年,守得很好。”他顿了顿,语气坚定,“现在,换我来守。”
当夜,徐晦将自己关在船舱密室之中,无人知晓他做了什么。
直到天将破晓,他才走出密室,手中捧着一个尘封多年的紫檀木盒。
他来到存放《海市七律》副本的桌案前,打开木盒,取出一枚通体由深海沉木雕刻而成,底部却镶嵌着一块巨大“龙睛石”的印章。
那印章上,刻着两个古老的篆字——海皇。
他深吸一口气,蘸足了印泥,将那枚代表着这片海域古老传承与无上权力的“海皇令”真印,重重地盖在了《海市七律》的副本之上。
几乎在同一瞬间,远在千里之外的南中共心学堂,那根用以沟通地脉的巨大铜管,毫无征兆地发出一阵低沉而悠长的轰鸣。
学堂内的孩童们惊奇地发现,从铜管中传出的,不再是熟悉的山风之声,而是一种全新的、带着咸腥气息的韵律——那是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在那潮声之中,还夹杂着一些稚嫩的、发音并不标准的童声,正努力学唱着蜀中的《策问谣》。
刘忙独自站在铜管旁,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凉的管壁。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那份来自远方的震动与和鸣,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低声自语:“原来……海,真的会说话。”
夜色如墨,潮声渐起,海市的灯火如同洒落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刘忙推开窗,海风拂面,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生命气息。
他知道,一场盛大的盟约大典正在等待着他,但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做。
他要亲自去一趟蓬莱礁台,去见一个人,也去见证一个跨越了三百年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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