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匠浑身猛地一颤,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出决堤的泪水。
他再也支撑不住,伏在床榻上失声痛哭,仿佛要将一生的悲苦都倾泻出来。
许久,他才抬起头,颤抖着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老班……老班……愿为这塞外长安,烧最后一窑!”
与此同时,一场风波正在民夫营中悄然酝酿。
糜竺按照刘忙的吩咐,以珍贵的“海币”结算工钱,每工一钱,老弱妇孺加倍。
这种前所未见的丰厚报酬和仁义之举,本该让民夫们感恩戴德。
然而,有魏国派来的细作混迹其中,四处散播谣言:“蜀王不过是借你们之力,立一块虚名之碑罢了!此地乃苦寒不毛之地,待大功告成,他必定会弃北南归,届时你们依旧是无主之民,任人宰割!”
人心惶惶,本就复杂的民夫构成让这谣言有了生长的土壤。
第二天清晨,上工的民夫果然出现了骚动,许多人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竟有了罢工的迹象。
亲卫们请示刘忙是否要派兵镇压,刘忙却摆了摆手。
他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下令,让人抬出了三百口漆黑的棺木。
三百口棺木,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工地的空地上,每一口棺木上,都用白漆清晰地书写着一个名字,以及他们的籍贯和死地——南疆、东海、北狄、西域。
刘忙走到棺木阵前,面向数万骚动的民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这里躺着的,是为守护你们,死在四方边境的兄弟。他们回不了家了。我们在这里建城、立碑,就是为了给他们,也给你们,建一个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愧疚、或震惊、或迷茫的脸。
“你们今天若是走了,我不拦着。只是这些兄弟的魂,恐怕就得继续在这阴山的风里,飘着了。”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留下那三百口棺木和一片死寂。
民夫们看着那些棺木上熟悉的地名,看着那些或许就是自己同乡的名字,心中的那点骚动和贪念,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悲怆和羞愧所淹没。
最终,没有一个人离开。
他们默默地拿起工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卖力地干了起来。
风波平息。
老匠人,老班,也开始了他人生的最后一项工作。
他亲自挑选窑工,以南疆运来的火盐为引,用东海炼出的海钢渣为骨,混合阴山特有的红土,要烧制出足以承载万世功业的“定鼎砖”。
整整三日三夜,窑火不熄,老班也未曾合眼。
他的生命力随着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一同升腾,精神却前所未有的矍铄。
最后一窑即将开炉,窑内的温度已经达到了极致,火光将半边天都映得通红。
就在开炉的那一刹那,老班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纵身一跃,竟直接扑入了那烈焰翻滚的窑炉之中!
“此砖有魂!后世子孙,谁敢辱我汉土,此魂必焚其心!”
他最后的吼声在窑火中回荡,充满了不屈的意志与最恶毒的诅咒。
窑工们惊骇欲绝,班勇闻讯赶来,却只看到那吞噬一切的火焰。
三日后,窑火自然熄灭。
当窑工们战战兢兢地打开窑门,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一窑烧出的砖,每一块都赤红如血,质地坚硬逾铁,轻轻敲击,竟能发出钟鼎般的嗡鸣,声传百里。
班勇颤抖着手,拾起其中一块尚有余温的血色方砖。
他赫然发现,在那砖体之内,竟清晰地内嵌着一截烧得焦黑的指骨。
“爹……”
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这位在战场上从未流过一滴泪的铁血将军,抱着那块砖,长跪于地,痛哭失声。
“你……你早该骂我啊……”
刘忙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缓缓闭上眼,动用了那许久未曾使用的能力——亡魂共感。
刹那间,他的意识仿佛沉入了那座刚刚熄灭的砖窑深处,竟真的捕捉到了一缕微弱而执着的残魂。
那是老班的魂。
他盘绕在砖窑上空,并未消散,似乎在守护着自己的心血之作。
他感应到了刘忙的探查,一道断断续续的意念传入刘忙的脑海:“王……砖已成,碑将立……但……影子……影子,已经在路上了。”
话音刚落,刘忙的眼前,一道只有他能看到的淡蓝色光幕悄然浮现:
【系统提示:“影刺九使”已成功潜入万国来朝使团,最终目标:万国碑祭典。】
刘忙猛然睁开双眼,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抬头望向风雪渐起的北方,那里,是各国使团前来的方向。
他轻轻抬手,拂去肩上的一片雪花,低声自语,仿佛在对那逝去的英魂承诺:
“这一次,我不烧香……我点灯。”
远处,阴山哨塔之上,少年小碑默默地将一面从故都城墙上取下的“筑城残旗”,用力地插上了新渠的堤坝。
寒风凛冽,吹得那面饱经风霜的残旗猎猎作响,在广袤的北境大地上,如同一只招引着百战亡魂归家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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