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锦官城那日,天色灰蒙,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仿佛在为那场巷弄中的血色背叛做着无声的注脚。
林逸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条他们居住过数日的安静巷弄,柳萱那绝望悔恨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被他强行压下。风自流说得对,此间因果已了,无论是对柳萱,还是对那些伏诛的幕后黑手。
风自流并未解释那些袭击者的具体来历,林逸也识趣地没有多问。能让风自流亲自出手、并说出“幕后之人已被我隔空咒杀”这样的话,对方的来头恐怕不小,至少也是元婴期以上的势力。知道的太多,对他现在并无好处。
两人再次上路,依旧是步行,但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风自流似乎调整了游历的路线,不再刻意穿州过府,而是更多地行走于荒山野岭、古径秘境之间。
林逸明白,这是在避开可能存在的、更多的暗中窥伺,同时也是让他接触更原始、更接近天地本源的修炼环境。
他们翻越了终年积雪、罡风如刀的“凛风山脉”,林逸靠着炼化妖丹和血参打下的扎实根基以及风自流偶尔渡入的纯阳灵力,才勉强抵御住那足以冻裂金石的山巅寒气,修为在极限压迫下隐隐向炼气四层迈进。
他们横渡过一片广袤无垠、流沙陷阱遍布的“枯寂沙漠”,在几乎耗尽力气的边缘,找到了一小片被阵法守护的古老绿洲遗迹,从中获得了几枚早已绝迹的“沙棠果”,服下后不仅灵力尽复,神识还有了细微的增长。
他们也曾在一条奔腾咆哮、暗流汹涌的大江之畔,观摩两位不知名的金丹期修士为争夺一株“龙涎草”而大打出手,法宝对轰,灵光耀天,让林逸对高阶修士的战斗方式有了更直观的认识。风自流带着他隐匿在侧,如同看戏,末了只点评了一句:“法力驳杂,心浮气躁,空有境界,不堪一击。”
时光就在这跋涉、遇险、观摩与修炼中悄然流逝。春去秋来,林逸自己都记不清翻过了多少山,蹚过了多少河。
他的皮肤被风霜磨砺得略显粗糙,眼神却愈发沉静锐利,体内灵力日益雄浑,《长风诀》已修炼至第五层,距离第六层只有一步之遥。那枚筑基期妖丹早已被彻底炼化,其精华与他肉身融为一体,气血旺盛远超同阶。
这一日,他们行至一片名为“万瘴谷”的边缘地带。顾名思义,此地弥漫着终年不散的浓郁瘴气,色彩浑浊,气味刺鼻,比之之前的五彩毒沼更为恶劣,其中更夹杂着各种毒虫妖物的腥臭。
风自流在谷口停下,望着那翻滚的毒瘴,眉头微蹙:“此地瘴气有异,并非全然天生,倒像是某种大型毒阵泄露所致。谷内死气怨念极重,恐有邪祟盘踞,或是一处古战场遗迹。”
他沉吟片刻,对林逸道:“你在此历练已久,根基已固,缺的是一场真正的、势均力敌的搏杀来激发潜力,凝聚神魂,冲击炼气六层。这万瘴谷内危机四伏,却也可能是你的机缘所在。”
林逸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对那恐怖瘴气的本能畏惧,眼神坚定:“请师兄吩咐!”
“我会在你身上留下一道神识印记,若遇必死之局,可激发保命,但亦会立刻将你传送出谷,意味着历练失败。”风自流并指一点,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没入林逸眉心,“你独自入谷,七日为限。期间我不会插手,是生是死,是突破还是失败,全看你自己。”
“七日之内,我要你至少斩杀三头炼气后期的妖兽,并找到谷内瘴气异变的源头。可能做到?”
独自入谷?斩杀三头炼气后期妖兽?探寻源头?
林逸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信任和期待的激动。他重重抱拳:“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师兄所望!”
“去吧。”风自流袖袍一挥,不再多言,身影缓缓退后,融入谷外的山林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存在。
林逸独自一人,站在万瘴谷那如同恶魔巨口般的入口前,浓郁刺鼻的瘴气扑面而来,带着腐蚀灵力的特性,让他体表的灵力护罩泛起细微的涟漪。
他没有犹豫,将含在口中的最后一颗高品质避毒丹咬碎,清凉药力散开,同时全力运转《长风诀》,迈步踏入了这片未知的凶险之地。
一入谷中,光线骤然暗淡,四周是扭曲怪异的枯木和色彩斑斓的毒蕈,脚下是松软粘稠、冒着气泡的淤泥。神识在这里受到极大压制,只能探出周身不足三丈。各种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林逸打起十二分精神,手持长剑,小心翼翼地向谷内深入。他牢记风自流的教导,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幽灵般在毒瘴与怪木间穿梭。
第一天,他遭遇了数次袭击。有从淤泥中弹射而出的、带着麻痹毒素的箭毒蛙群;有伪装成枯枝、突然发动袭击的铁线蜈蚣;还有一群拳头大小、尾针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毒蜂……这些大多只是炼气初期的毒物,被林逸凭借敏捷的身手和凌厉的剑光一一解决,但也耗费了他不少灵力,更让他对谷内的危险有了清醒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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