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命令如同最终审判,在晨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寒意。苏锦书跪在冰冷的石板上,感觉不到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有一种被巨大力量碾压后的虚脱和冰冷。她母亲用命换来的证据,苏家沉沦的真相,最终竟要由她亲手交出,并眼睁睁看着它们被彻底抹去,以此换取所谓的“宽恕”和“功劳”?
内侍太监送来所谓的“赏赐”——一些华美的衣饰和金银,并传达了让她暂居宫中偏僻殿阁“休养”、不得随意走动的旨意。这看似恩宠,实则是软禁和封口。她像一个被精心打扮后放入笼中的雀鸟,所有的挣扎和苦难,最终只成了帝王权术棋盘上的一枚过河卒子,利用完毕,便搁置一旁。
坐在陌生而华丽的房间里,苏锦书抚摸着那支冰冷的“蝶恋花”金簪,母亲血书上的字句仿佛在灼烧她的指尖和心脏。复仇了吗?好像是的,罪魁祸首李太傅已然倒台。但为何心中空荡得如此厉害?
深夜,万籁俱寂。
房门被轻轻叩响。
苏锦书如同惊弓之鸟,猛地起身。门外传来萧夜玄低沉的声音:“是我。”
她打开门,萧夜玄一身夜行衣,带着外面的寒气悄然而入。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恢复了以往的深邃难测。
“王爷是来……取东西的?”苏锦书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戒备。她下意识地握紧了金簪。
萧夜玄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在她苍白的脸和紧握金簪的手上停留片刻。
“父皇的命令,我必须执行。”他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苏锦书的心沉入谷底,一种巨大的失望和无力感席卷而来。她咬着唇,缓缓将金簪和那份染血的绢纱取出,递了过去,指尖冰凉。
然而,萧夜玄并未接过。他反而从怀中取出一个外观与金簪、绢纱几乎一模一样的赝品!无论是材质、磨损痕迹,甚至绢纱上字迹的墨色深浅,都仿制得以假乱真!
“明日午时,宫中会有一场‘焚毁邪物’的仪式。”萧夜玄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这些,将会在那时,于众目睽睽之下投入烈火。”
他指了指那两件赝品。
然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苏锦书手中的真品上,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郑重:“而它们,需要由一个绝对可靠的人,藏在一个任何人都想不到的地方。”
苏锦书彻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他竟然要偷梁换柱?!
“为……为什么?”她声音发颤。
“父皇想要一个干净的结局,朝堂需要稳定,皇家的颜面需要维系。这一点,无可厚非。”萧夜玄的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但真相,不应该被彻底抹去。尤其是……当这真相背后,可能还牵连着更多未知的时候。”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李崇明倒得太快了,快得有些反常。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人?父皇如此急切地销毁一切,真的仅仅是为了掩盖过去吗?还是说……他也害怕某些更深的东西被挖出来?”
“我们需要留下种子。”他看着她,“一颗或许永远不会有重见天日之时,但必须在关键时刻能发出芽来的种子。你,敢接下这颗种子吗?”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汹涌而来的复杂情绪。苏锦书看着萧夜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试图从中分辨出真诚与算计。
这是一场豪赌。信任他,意味着将母亲用命换来的证据、将可能再次招致杀身之祸的秘密交托出去,并与之共同背负欺君之罪。不信任他,则意味着顺从皇帝的意志,让一切沉入黑暗,换取看似安全实则虚无的“恩赏”。
她想起重生以来的点点滴滴,想起他的多次相助与试探,想起他此刻冒险的决定。
最终,对真相的执着,对母亲遗志的坚守,压倒了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将真正的金簪和血书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汲取着来自母亲的勇气。
“我该怎么做?”她的声音依旧有些颤抖,却带上了一丝决绝。
萧夜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欣慰。他迅速交代:“明日仪式后,我会安排人送你‘出宫休养’。目的地是京郊皇觉寺,太后会在那里小住。路上,车队会经过一片枫林,那里有一处年久失修的皇家碑林……”
他详细地说了一个极其隐秘的藏匿地点和方法,那地方看似普通,却暗含玄机,若非深知内情,绝难发现。
“记住地点和方法。之后,除非我亲自去找你,否则,忘掉它,永远不要再提及,也不要试图去查看。”他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这将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也可能……是催命符。”
苏锦书重重点头,将每一个字都刻入脑海。
交代完毕,萧夜玄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苏锦书独自一人坐在灯下,手中紧握着两件真正的证物,感觉它们重于千斤。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既有冒险的刺激,更有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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