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威胁声如同寒潮灌入竹苑,打破了短暂的宁静。窗外人影幢幢,杀气凛然,显然已被彻底包围。
林夫人脸色一变,迅速将“龙睛匣”塞回苏锦书手中,疾声道:“从后面密道走!惊蛰,带他们去‘听雨轩’!”她猛地一拍书架上某处机关,墙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夫人,您呢?”苏锦书急问。
“不必管我!他们想要的是这匣子和我的命!”林夫人眼神决绝,猛地将桌上一瓶药液泼洒在地,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快走!否则谁都走不了!”
惊蛰不再犹豫,一把背起仍在昏迷的萧夜玄,拉住苏锦书就冲入密道。
就在密道口合拢的刹那,他们听到前院传来破门声、激烈的打斗声以及林夫人一声压抑的痛哼!
苏锦书心脏揪紧,却只能被惊蛰拉着在黑暗的密道中狂奔。身后隐约传来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浓烟的味道——林夫人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为他们断后。
密道曲折向下,似乎通往更深的地下。惊蛰对路径极为熟悉,即便背负一人,速度也丝毫不减。约莫一炷香后,前方出现微光,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
出口竟隐藏在一处瀑布之后!水帘轰鸣,完美掩盖了所有痕迹。瀑布后方是一间精心开凿的石室,桌椅床榻一应俱全,储存着清水干粮和药物,壁上镶嵌着夜明珠,这里便是林夫人所说的“听雨轩”。
惊蛰将萧夜玄小心安置在石床上,仔细检查了他的脉象,松了口气:“王爷脉象已趋平稳,玉露凝香丸果然神效,但彻底清除余毒尚需时日。”
苏锦书瘫坐在地,惊魂未定,手中紧紧攥着那冰冷的“龙睛匣”。林夫人最后的惨叫声和那冲天的火光仿佛还在眼前耳边回响。
“我们必须尽快联系外界,”惊蛰面色凝重,“太后此举太过反常。将‘弱水’配方送给周墨白,无异于将屠刀递与清流领袖,她究竟意欲何为?颠覆朝纲?还是……借刀杀人?”
苏锦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反复回想太后交予她匣子时的每一个细节。“太后说,此物能指认‘追魂鸟’首领……若这真是配方,她为何要撒谎?除非……”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除非周墨白周大人,本身就是‘追魂鸟’的核心人物?太后是想借此物……控制或威胁他?”
这个猜测让两人不寒而栗。若当真如此,他们将此物送去,岂不是助纣为虐?
“必须想办法确认周墨白的立场,以及这匣中之物究竟为何!”苏锦书下定决心。她再次仔细检查手中的玄铁密匣,冰凉的触感下,那几处细微的凹陷点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她尝试着用不同的力度按压、旋转,甚至滴上鲜血(想起林夫人提到的血脉验证),匣子却依旧纹丝不动。
就在苏锦书几乎要放弃之时,她的指尖无意中同时按压了匣子底部两个极其不起眼的微小凸起(她原以为是铸造瑕疵),并且下意识地运起了体内那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内力——这是她重生后练习母亲留下的养生口诀时无意中练出的,从未觉得有何用处。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机括响动从匣内传出!
苏锦书和惊蛰同时一震!
只见玄铁密匣顶部,那看似浑然一体的盖子上,竟然无声地滑开了一个细长的夹层!里面并非什么“弱水”配方,而是——一卷薄如蝉翼、颜色暗沉、仿佛经年已久的特殊绢帛!
两人屏住呼吸,苏锦书用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卷绢帛取出展开。
绢帛上的字迹是用一种特殊的暗红色颜料书写,潦草却力透纸背,仿佛书写者在极度悲愤仓促之下写成。开头的几个字,就如同一道惊雷,劈中了两人!
“朕崩之后,若继位者非朕血胤,或德行有亏,祸乱朝纲,天下共击之!此诏……”
这是一道……先帝留下的密诏!一道真正的、传位遗诏之外的废帝密诏!
绢帛后半部分,详细罗列了数条可被视为“德行有亏,祸乱朝纲”的罪状标准,其中包括“擅启阴兵(暗指幽冥殿)”、“私炼禁药(暗指弱水)”、“屠戮兄弟”等,字字诛心!最后更是明确提出,若遇此情况,持此密诏者,可联合宗室、清流,共行废立之事!
而诏书的末尾,盖着的,正是传国玉玺之印,以及一个鲜为人知的、代表皇帝私鉴的朱砂小印!
太后让她交给周墨白的,根本不是“弱水”配方,而是足以掀翻当今龙椅、引起天下震荡的——废帝血诏!
她是在赌,赌周墨白作为帝师和清流领袖,在江山社稷与君臣纲常之间,会选择前者!她是要借周墨白之手,利用这份先帝遗诏,推翻当今陛下!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贯通!陛下皇位得来不正的传闻、先帝属意皇四子的遗诏、太后多年来的隐忍与布局、甚至她对萧夜玄复杂的态度……一切都有了答案!
石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瀑布的水声轰鸣不断。苏锦书和惊蛰都被这卷血诏蕴含的惊天能量震惊得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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