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欢在床上辗转反侧。
巳时更鼓响过,她再也忍不住,坐起来。
这个时辰纪衍一定没睡。
她赶紧穿戴整齐,绕过屏风,值夜的玉桂正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一下被动静惊醒。
“大少奶奶,您这是要去哪里?”
“你去睡吧,我去找二郎君,有事情和他商量。”
“奴婢陪您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有些话得私下说。”
玉桂不好说什么了。
苏棠欢脚步极快出了门,想了想,还是从正路走去。
纪衍也没睡着,在听松阁看书静心。
常丰敲敲门:“主子,大少奶奶求见。”
纪衍眉毛拧成川字,怎么就不让人清静呢?
常丰善解人意道:“请大少奶奶先去听竹亭候着?”
纪衍脱口而出:“深更半夜的,不知道初冬的风冷吗?”
常丰瞪大眼睛。
噢?
主子懂得怜香惜玉了?
果然主子对大少奶奶态度不一样了耶。
“那属下请大少奶奶进来。”
常丰没等纪衍说话,转身出去,声音透着点轻快:“大少奶奶,主子请您进去。”
苏棠欢一愣,请她进书房?
难得啊。
不知道他看到那些书没有?
不及细想,提裙进去,看到案台后端坐的人,不由挺直了腰杆,端正行礼。
“这么晚了来打扰,请大人莫怪。”
“既知打扰,还来?”
苏棠欢一噎。
她还以为太傅信她了,所以让她进书房的,谁知一句就将人拍在墙上,上下不得。
这人怎么没点情商?这叫她怎么接?
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迅速调整好心态,微微一笑:“事关母亲身体,我想到办法,就赶紧来了。太傅乃大孝子,我也想替世子尽孝。”
纪衍脸一冷,又拿母亲说事。
语调顿时冷冰冰,凉飕飕:“嫂嫂有何事?”
一句嫂嫂叫得苏棠欢浑身一寒。
明知她是假的,还这么叫,就是在威胁她。
她不能怕!
她还要替爹娘报仇!
苏棠欢稳住气息,尽量让语调听不出情绪。
“我听府医说,您让属下去我家乡寻给母亲治病的六痕金蛭。但六痕金蛭长在密林水涧,恐您私下不知去哪找。且六痕金蛭见光易死,他们该不知如何带着活的出来。”
纪衍拧眉。
姜府医的嘴越来越不严了,什么都告诉她了。
他哪里想到是昨天那一抱,再让人家上了自己的床,知情者都以为大人对大少奶奶已无疑心,真当人家自家人了。
事关夫人身体,姜府医简直把大少奶奶当大腿,恨不得抱着求指点。
见他川眉都能夹死蚊子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把心一横:“大人,我想回家乡为母亲寻找六痕金蛭,以便及早为母亲治好心悸。”
纪衍也没想到她深更半夜过来,竟说想亲自回乡寻药。
探究的看着她:“你想找借口离开吧?你可别忘了,你的户籍在我手里。没有户籍就办不了进出城的文牒,那你可是寸步难行,而且,出去若被衙差抓住,便成了罪奴了。”
苏棠欢无语。
是谁压着她的户籍?
撩起眼皮,瞪了他一眼。
她都快说破嘴皮子了,不顾腹痛,强撑着来道歉,她哭得那么惨,晕厥那么多次、且说的全是实话,他怎么还不信她?
这人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太难哄了?
纪衍:……!
她刚才是在瞪他?
她敢瞪他!
苏棠欢深深呼吸几息,警告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得罪他。
想要查清楚仇人是谁,想为爹娘报仇,无权无势的她,唯有借他的力量。
她的语调幽怨:“我又能跑去哪里呢?若想跑,我早就直接跑了,又何必想尽办法进纪府,借用救世子那点恩换自己活命,又沦为太傅眼中的骗子呢?我是一错终身毁,我只想赎罪,只想报答母亲对我的好,快点治好母亲的心悸。”
倒是有自知之明。
纪衍沉思片刻。
她爹娘的死有隐情这事暂时不能告诉她,免得她太过难过。
也因此,她不能回去。
以她的身世和背景,既不是大富大贵,又无权势,谁会处心积虑害她爹娘呢?
最大的可能就是谋财。
那些瓜分她家产的亲戚们个个都有嫌疑。
若真的只是为了区区药铺就杀害至亲,她家的那些亲人们可谓是财狼虎豹,冷酷无情了。
她若回去,说不定还会遭毒手。
先让自己人查清楚了再让她去,直接找到罪魁祸首,她会安全很多。
纪衍语气缓和下来:“你先不用去,等他们找找看再说。”
苏棠欢猜到他会拒绝,有些可惜。
知道他自负得很,一旦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她得想办法,借他力量查案。
脑子咕噜转了几圈,柔声道:“大人,‘安心妙手’曾经送给我爹一本古医书孤本,此乃至宝,千金难换。而且,我给府医的药方就出自这本书,书中有‘安心妙手’的批注,我想对母亲的病有帮助。可是,爹娘去世后,我竟找不到了。我那些叔伯分了我家家产,也不知落在谁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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