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半,沈清弦站在了熙熙攘攘的街道办事处门口。
夏末的阳光已经带上了些许灼热,落在略显陈旧的六层办公楼外墙上。楼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米黄色的瓷砖有些已经剥落,透着一股洗刷不掉的岁月感。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东江市新城区梧桐街道办事处”,庄重,却也让初来者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沈清弦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混合着路边早餐摊的油烟味和城市清晨特有的微尘气息。她今天穿了一件最普通的白色衬衫,搭配一条深蓝色的及膝西服裙,脚上是半新的黑色中跟皮鞋。这一身,是她用刚发的第一笔工资精心购置的“战袍”,力求符合人们对一个年轻公务员最保守的想象:得体、低调、不惹眼。
她握了握单肩包的带子,包里装着报到所需的全部材料,还有一本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今天是她在体制内职业生涯的真正起点。
走进大厅,一股混合着消毒水、旧报纸和人体温度的气味扑面而来。办事的人已经排起了队,咨询声、抱怨声、工作人员的解答声嗡嗡地响成一片,充满了市井的鲜活与嘈杂。指示牌上的部门名称密密麻麻:民政科、计生办、综治办、劳保所……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具体而微的百姓生活。
按照通知,她先到三楼的党政办公室报到。
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摆着四张办公桌,显得有些拥挤。一个四十多岁、烫着卷发的大姐正对着电话大声说着什么,语气又急又快。靠窗的位置,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最里面那张桌子后,坐着一位五十岁左右、面色严肃的领导模样的男性。
沈清弦轻轻敲了敲门。
打电话的大姐抬头瞥了她一眼,用手捂住话筒,朝里面喊了一嗓子:“张主任,新来的大学生报到!”
里面的张主任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沈清弦身上扫过,没什么表情。“进来吧。”
沈清弦走到张主任桌前,微微躬身,双手将介绍信和相关材料递上。“张主任您好,我是新考录的公务员沈清弦,今天来报到。”
张主任接过材料,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办公室里只有纸张摩擦的声音。那位打电话的大姐已经挂了电话,好奇地打量着沈清弦。窗边的男人也转过转椅,目光里带着审视。
“小沈啊,坐。”张主任终于开口,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沈清弦……嗯,东江理工毕业的?学行政管理,专业倒是对口。”
“是的,主任。”沈清弦依言坐下,腰背挺得笔直。
“我们梧桐街道,是新城区的中心街道,辖区大,人口多,情况复杂。在这里工作,光有书本知识可不够。”张主任语气平淡,带着惯常的训导口吻,“要沉下心来,多学,多看,多做事。尤其是你们年轻人,不要怕吃苦。”
“我明白,主任,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沈清弦认真地点头。
就在这时,她感到一丝极细微的异样。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一圈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并非通过听觉或视觉,而是直接作用于她的感知。她下意识地集中了注意力。
张主任还在说着例行公事的欢迎词和告诫,但在那平稳的语流之下,沈清弦似乎“听”到了一点别的。不是具体的话语,而是一种……色彩?一种灰扑扑的、带着些许疲惫和敷衍的底色,像蒙尘的玻璃。这就是她与生俱来、却又无法完全掌控的那种奇怪“感觉”。她称之为“镜界”的映照。此刻,这感觉告诉她,张主任的欢迎是程序化的,内心并无多少波澜,甚至可能对又来一个需要操心培养的新人感到一丝习惯性的麻烦。
“你的岗位,暂时安排在综治办。”张主任合上材料,“综治办工作杂,任务重,直接面对群众,是最锻炼人的地方。王姐,”他朝那位卷发大姐抬了抬下巴,“你带小沈过去,跟刘主任见个面。”
“好嘞主任!”王姐立刻热情地应声,挂了电话就站起来,脸上堆起笑容,“小姑娘,跟我来吧。”
沈清弦连忙起身,向张主任道谢告辞,跟着王姐走出了党政办。
一出门,王姐就熟络地挽住了沈清弦的胳膊,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股亲切的八卦气息:“哎哟,可算又来新人了!我们办公室都快成老头老太太活动中心了。我叫王春娟,你叫我王姐就行。小沈是吧?今年多大了?有对象没?”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带着市井特有的热情和直接。沈清弦能清晰地“感觉”到,王姐的情绪色彩是明快的黄色,带着好奇和一种“地盘来了新人”的新鲜感,虽然也有些许打探的意味,但并无恶意。
“王姐好,我二十四了,还没对象。”沈清弦老实地回答,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腼腆。
“二十四,好年纪啊!不急不急,咱们街道别的不多,就是年轻小伙子多,改天姐给你留意着!”王姐咯咯地笑,拉着她往走廊另一头走,“综治办在二楼最里头,刘主任人不错,就是要求严点。你别紧张,刚来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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