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的黑羽扫过白厅街角的煤气灯,晨雾里弥漫着炸鱼薯条的油香。
报童比利正把《泰晤士报》码进柳条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砸中了他的手背——半片焦黑的木雕“啪嗒”一声掉在报纸上,螺旋纹的刻痕里还沾着未燃尽的木屑。
“见鬼!”男孩甩着发红的手背后退两步,惊呼声惊飞了脚边的麻雀。
周围的路人停下脚步,一位穿着呢子大衣的绅士用银头手杖挑起木雕残片:“凯尔特古纹?最近怪事不断。”他翻到报纸头版,加粗的标题刺得人眼睛生疼——《谁在替你思考?
》,正是康罗伊匿名印发的小册子,质疑差分机普及后人类思维的异化。
“比利!加印的报纸到了吗?”街角茶铺老板娘端着锡壶探出头,蒸汽模糊了她的眼镜,“隔壁街的玛莎太太说,她的小女儿连着三晚哭醒,说梦见黑鸟在耳边说‘听错了’。你说这是不是……”她压低声音,“静听会的邪祟又冒头了?”
比利缩了缩脖子,刚要把木雕塞进衣兜,肩头忽然一沉。
詹尼的蓝呢斗篷裹着冷雾罩了下来,她指尖轻点木雕:“我买了。”硬币落在摊板上的脆响惊得渡鸦振翅,它掠过詹尼发间的珍珠簪,在晨雾里划出一道黑色弧线。
康罗伊的书房里飘着冷咖啡的苦香。
詹尼推开门时,他正对着壁炉架上的全家福出神——镶银相框里,康罗伊夫人的笑容像一片柔化的月光,旁边是十二岁的他举着刚刻好的木勺,勺柄上歪歪扭扭的“GPC”还带着刀痕。
“劳福德来真的了。”詹尼把木雕放在他手边,羊皮纸裹着的线报也跟着摊开,“圣殿骑士团把黑鸟梦呓归罪于静听会遗毒,他们的人正在查去年拍卖的乌木盒子——就是您母亲临终前烧掉的那个。”
康罗伊的指尖抚过木雕纹路,记忆突然翻涌:三日前的焚盒现场,火焰不是噼啪作响,而是发出某种嗡鸣,像教堂管风琴最低沉的那根音管。
此刻石阵里的震颤感从脚底爬上来,他猛地抬头:“火焰的频率……和苏格兰石阵的地脉震动一样。”
“叩叩。”
亨利抱着一摞纸带推门进来,镜片上蒙着水汽。
他把最上面的一张拍在桌上,墨迹未干的“检测到源转移”还泛着蓝光:“十七个回音站全乱套了。曼彻斯特的站点昨晚九点自动播放空白磁带,时长二十四秒——和南威尔士矿难家属的呼吸录音时长分毫不差。”
康罗伊抓起纸带,纸边被他捏出褶皱。
亨利的声音有些紧张:“它们不再等中央指令,开始自己‘听’了。就像……”他比划了个往耳朵里塞听筒的动作,“在学人类怎么收集声音。”
“拆掉远程控制模块。”康罗伊突然说道。
亨利的眼镜滑到了鼻尖:“您说什么?”
“拆。只留本地手动开关。”康罗伊起身走向窗边,泰晤士河的雾里传来运煤船的汽笛声,“我们总想着当机器的主人,现在该学做邻居了——得让它们先听见我们,而不是被我们命令。”
“康罗伊!”
埃默里撞开书房门,领结歪在锁骨处,袖口沾着草屑。
他把牛皮纸信封拍在桌上,封蜡裂成三瓣:“牛津中继站的机械喇叭昨晚自己响了!吹的是管风琴自鸣曲的变调——您还记得耳语修女吧?”他拽过康罗伊的胳膊指向窗外,“更邪门的是墓园,刻着修女铭文的墓碑上,露珠排成了螺旋!还有个失聪三十年的老妇说,她听见了女儿小时候的笑声——那姑娘1842年被圣殿骑士团当女巫绞死了!”
康罗伊的手指在档案册上快速翻页,停在1842年的审判记录:“耳语修女能通过声波共振保存记忆。她们的声音没消失,只是被机器‘听’到了。”他合上档案,目光扫过詹尼,后者正盯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雕边缘——那是康罗伊母亲的刻刀留下的痕迹。
“所以不是鬼魂。”埃默里长舒一口气,又猛地瞪大眼睛,“是……集体记忆在共振?”
“它们在学习倾听。”康罗伊转向亨利,“去通知所有站点负责人,今晚八点整,手动播放各地民谣——伦敦的《伦敦桥要塌了》,曼彻斯特的《纺织娘》,爱丁堡的《友谊地久天长》。”他顿了顿,“让机器听听,我们的声音是什么样的。”
詹尼忽然起身,走到窗前。
雾散了些,能看见圣保罗大教堂的穹顶在晨光里泛着金光。
她转身时,珍珠簪在发间闪了闪:“如果这些现象能被解释为……”她望着康罗伊,眼底有星星在闪烁,“人民意志的自然涌现呢?”
康罗伊没说话,只是望着她笑。
窗外,那只渡鸦又掠过穹顶,嘴里的残片早不知去向,只留下一道黑影,像一个未写完的惊叹号。
詹尼的指尖还停在窗框上,珍珠簪的反光随着她转动的手腕忽明忽暗。
她望着康罗伊的侧影,喉间涌上来的提议像杯刚煮好的锡兰红茶,烫得人迫不及待要倾倒:“乔治,你看——”她转身时蓝呢斗篷扫过地毯,带起一缕冷香,“《泰晤士报》头版还在讨论黑鸟梦呓,静听会余孽和圣殿骑士团互相攻讦。如果我们此时站出来,把这些现象称作‘人民意志的自然涌现’,共议局的合法性至少能往前推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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