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变电站项目成功交付的庆功酒还在喉咙里留着余温，我口袋里的买房首付估算表刚更新到 “还差 15 万”，李工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木门，就给我泼了一盆彻骨的寒水。
“铭宇，进来。” 李工的声音低沉得没有一丝波澜，往常温和的眼神里，此刻只剩严肃。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挪进去。
他指着对面的椅子，递过来一份蓝色封面的文件 ——《城东变电站项目内部审计报告》。“审计部查了一个月，有结果了。”
我指尖颤抖着翻开文件，一行加粗的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眼底：“经核查，变压器底座尺寸不符问题非设计失误，系项目成员蓄意隐瞒关键信息所致。”
“蓄意隐瞒？” 我喉咙发紧，脑子里瞬间闪过项目危机时的日夜煎熬 —— 那些熬到凌晨的图纸修改，那些和客户磨破嘴皮的沟通，那些担心首付泡汤、担心失去小雨的恐惧，竟然都源于一场人为的隐瞒？
“是谁？” 我抬头看向李工，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李工沉默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慌：“铭宇，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个人…… 是张磊。”
“张磊？”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得我大脑一片空白。文件从我手里滑落，“啪” 地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我不敢相信，竟然是他 —— 那个在我加班到深夜时，会给我带热咖啡的张磊；那个在项目危机时，和我一起熬夜分析数据的张磊；那个我曾经掏心掏肺信任，甚至在他去年租房被骗、身无分文时，借给他三个月房租的张磊。
“怎么可能……” 我喃喃自语，眼前浮现出庆功宴上他拍着我的肩膀说 “陈主管，跟着你干有奔头” 的样子，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疼得我喘不过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知道这会毁了项目、毁了公司，甚至可能闹出人命吗？”
“审计部查了邮件和会议纪要。” 李工捡起文件，递回给我，“他在设计阶段就发现了尺寸问题，但怕影响项目进度，更怕担责影响他的晋升考核，就偷偷把检测报告压了下来。”
“晋升？”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得向后滑出刺耳的声响，“为了他自己的晋升，就把所有人的努力、公司的利益、甚至别人的安全当赌注？他忘了项目危机时，我们是怎么一起扛过来的吗？忘了他说过‘团队就是家人’吗？” 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胸腔里翻滚，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 不是难过，是失望，是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刀的窒息感。
李工看着我通红的眼睛，叹了口气：“公司领导很生气，要求立刻处理。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处理张磊？他是技术骨干，庆功宴上领导还夸他是 “青年人才”，可他犯的错，足以让他被开除，甚至在行业内再也抬不起头。可一想到去年他抱着我说 “陈哥，你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依靠”，想到他为了项目连续一周住在公司，想到他帮我挡下客户的刁难，我就狠不下心。
可如果不处理他？公司的制度何在？那些跟着我一起熬过来的团队成员会怎么想？更重要的是，我如果为他求情，领导会不会觉得我包庇下属？我刚靠着这个项目站稳脚跟，距离买房首付只剩一步之遥，一旦被贴上 “不辨是非” 的标签，我的前途可能会一落千丈。
“小雨……” 我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屏幕上是她昨天发来的消息：“铭宇，我们下周去看看窗帘好不好？我选了几个浅色系的，你肯定喜欢。” 她的笑脸在屏幕上闪着，我突然想起她父母好不容易松动的态度，想起一年半的约定，想起我对她承诺 “三个月后一定交房”。如果我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前途，首付凑不齐，我们是不是又要回到原点？
心口像是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被背叛的愤怒和失望，一半是对过往情谊的不舍和对未来的担忧。我靠着办公桌，手指插进头发里，用力撕扯着，疼得让我保持清醒。
“铭宇，你要想清楚。” 李工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在我沸腾的情绪上，“为他求情，可能会影响你的晋升，甚至让领导对你产生看法。职场不是慈善场，善良有时候会成为你的软肋。”
我知道李工说得对。可我看着窗外，想起张磊第一次来公司报到时，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想起他母亲生病时，他躲在楼梯间哭，我给了他一万块钱，他说 “陈哥，这个情我记一辈子”。
“李工，” 我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给他一个机会吧。他还年轻，不能因为一次错误就毁了一辈子。”
“你想好了？” 李工皱起眉，“这可能会让你自己陷入麻烦。”
“我想好了。” 我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他犯了错，该罚，但不该一棍子打死。我愿意承担管理责任，和他一起接受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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