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牢头深夜那场带着招揽与警告意味的谈话,如同用冰冷的刀锋,在蓝景行脚下划下了一道清晰而森然的界线。他不再是无根浮萍,而是被正式纳入了王牢头这一方的势力范围。虽然依旧身处天牢权力结构的底层,却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随意搓圆捏扁、无人在意的新丁。相应的,他也必须开始承担起作为“自己人”的责任,以及随之而来的、更为直接和凶险的考验。
第二天清晨点卯,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王牢头站在众狱卒面前,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或忐忑或麻木的脸,最后落在了站在人群靠后位置的蓝景行身上。
“今日起,”王牢头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擢升蓝景行为丙字区副牢头,协助老夫管理丁字号区域一应日常事务,兼管部分与外区交接核查的文书记录。”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水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满场皆惊,所有狱卒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聚焦在蓝景行身上,神色各异,复杂难言。有毫不掩饰的惊讶与错愕,有深藏的不解与疑惑,更有几人脸上瞬间涌起了难以抑制的嫉妒与浓浓的不服。蓝景行?这个才来了多久、资历最浅、年纪最轻的小子?他凭什么?就因为他最近手脚勤快点,运气好没惹出事?还是有别的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门道?
但所有的质疑和不忿,在王牢头那如同鹰隼般冰冷、不带丝毫情绪的注视下,都被死死地压在了喉咙里,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触霉头。短暂的死寂后,众人只得纷纷上前,挤出一副副或真或假的笑脸,口不对心地说着恭贺的话。
“蓝……蓝副牢头!恭贺高升!真是年轻有为啊!”有人皮笑肉不笑地拱手。
“景行兄弟,不,蓝副牢头!以后咱们丁字号区,可都指望您多照应了!”有人语带酸意,刻意加重了“副牢头”三个字。
麻杆李那伙人则聚在角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向蓝景行的目光中,忌惮之色更深,却也混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重新评估价值的复杂情绪。
蓝景行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面色却平静无波,如同古井深潭。他既不显得因这突如其来的擢升而倨傲,脸上也无半分少年得志的轻狂,只是依着规矩,一一抱拳回礼,态度不卑不亢,仿佛这一切本就是水到渠成,理所应当。他心中雪亮,这顶“副牢头”的帽子,不过是王牢头为了方便他行事而披上的一层外衣,是赋予他一定权限的工具,同时,也是将他更紧密、更牢固地绑在自己这条船上的缰绳。
权力虽小,仅仅局限于丁字号区和一些边缘文书,却意味着更多的行动自由、更广泛的知情权,以及……更直接的暴露风险。
成为副牢头后,变化立竿见影。他巡牢时不再需要像普通狱卒那样钉死在固定的路线上,可以指派他人代劳部分巡视工作,自己则有了更多驻足观察、凝神思考的时间与空间。他也终于能够接触到一些以往无法触及的、简单的交接文书和日常记录簿册,虽然其中绝不涉及天牢核心机密,但诸如人员换防记录、物资入库清单、各区间犯人的临时调拨单等,却能让他对天牢内部的人员流动、资源调配规律,有了一个更清晰、更立体的认知。
他首先利用这点微不足道的权力,不动声色地对丁字号区的巡守班次进行了一次调整。他将几个平日里与麻杆李走得极近、风评不佳、手脚也向来不干净的狱卒,从一些能够接触到犯人、或靠近关键通道的岗位调离,换上了几个相对安分守己、或是之前曾因他偶尔分享肉食而心存些许好感的年轻狱卒。这一系列人事变动进行得悄无声息,理由充分(优化巡守效率),却精准地削弱了麻杆李在丁字号区的潜在影响力,如同一记无声的耳光,算是敲山震虎。
麻杆李等人自然心知肚明,胸中怨气翻腾,但在蓝景行如今的身份和王牢头无形的威慑下,也只能将这股恶气压在心底,敢怒不敢言。
初步清理了内部可能的小麻烦后,蓝景行将审视的目光,投向了那个被张莽隐晦提醒需要特别注意的“钱管事”。
他调阅了存放在丙字区值房、关于钱管事的卷宗副本。记录显示,此人原为城中富商“瑞昌号”的二管事,因贪墨主家巨额钱财而被扭送官府,案情清晰,人证物证似乎确凿,看起来并无任何特殊之处。但蓝景行的目光,却停留在卷宗上关于那笔巨额赃款最终去向的记载上——只有语焉不详的四个字:“挥霍一空”。
一个能在富商巨贾家中做到管事位置、精于算计的人,会如此愚蠢地将贪墨来的巨款在短时间内“挥霍一空”,不留任何后手?而且,张莽提醒他能与“外面的人”勾连,这份能量,绝不是一个普通商贾之家因贪墨入狱的管事所能拥有的。
蓝景行决定,亲自去会一会这位看似普通,实则可能藏匿着秘密的钱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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