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黎明,沉星陂入口处的乱石阵前。
浓雾依旧如凝固的灰白幔帐,笼罩着这片被遗忘之地,但阵内这片方寸之地,却因阵法的重新稳固而显得格外宁静。经过墨渊不眠不休的修复与强化,以那几块残留星力的奇石为核心,辅以新刻画的阵纹,这座“迷星锁雾阵”虽远未恢复全盛时期的威能,但隐匿与防御效果已大大增强,足以将此地的气息与外界彻底隔绝,成为迷雾泽中一个不起眼却又坚不可摧的孤岛。
蓝景行站在阵内,已换上了一身墨渊准备的深灰色不起眼劲装,脸上做了简单的易容,肤色微暗,眉骨略作调整,使得整个人的轮廓看起来粗犷了几分,少了些原本的清俊,多了几分江湖风霜之气。除非是极为熟悉之人近距离仔细观察,否则难以认出他的本来面目。
薛太医将一个鼓鼓囊囊的皮质腰囊塞到他手中,神色郑重:“里面是极品易容丹三颗,每颗可维持十二个时辰;敛息符十张,关键时刻或可瞒过宗师以下的神念探查;还有三颗‘回元丹’,能在瞬息间恢复你七成真元,但药力过后会有短暂虚弱,慎用;另有解毒、疗伤、辟谷丹药若干。此行千里之遥,深入龙潭,万事……小心为上。”
蓝景行接过腰囊,入手沉甸甸的,不仅是丹药的重量,更是薛太医那份沉甸甸的关切。他重重点头:“薛师叔放心,景行省得。”
墨渊上前,将一枚薄如蝉翼、材质特殊的皮纸地图和一封以特殊火漆封好的信递给他:“地图标注了北上最隐蔽、也相对安全的路线,避开了五雷宗和幽冥教可能重点布控的区域,但也需时刻警惕流寇与意外。这封信,交给秦京西市‘陈氏皮货行’的陈掌柜,他是我们埋在秦京最深的一颗钉子,为人可靠,对府邸周边的监视布防、人员轮换规律最为熟悉,或能为你提供助力。接应你们出城的路线和方案,我也已通过秘线传递出去,届时自会有人接应。”
“多谢墨师叔。”蓝景行将地图和信件贴身收好。墨渊的准备,无疑大大增加了此行的成功率。
云岫静静站在一旁,待墨渊交代完毕,她才走上前,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枚新制作的、星光流转似乎更为内敛的玉符,轻轻放在蓝景行掌心。与之前那枚相比,这枚“星引符”的波动更加隐晦,带着一种血脉相连的牵引感。“保重。”她只说了两个字,清澈的眼眸中带着无需言说的信任与祝福。
蓝景行感受着玉符上传来的微凉与独特的守星之力,心头微暖,郑重收起:“我会的。”
最后,他的目光投向被薛太医搀扶着,坐在一张铺着厚厚兽皮石凳上的守拙老人。经过这段时间的静养,守拙的气色又好了些许,虽然依旧虚弱,但眼神已恢复了七八分清明。他看着整装待发的弟子,嘴唇翕动,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沙哑的叮嘱:“景行……凡事……谋定而后动,保全自身……为要。”
“师父,弟子明白。”蓝景行走到守拙身前,深深一揖,“您在此安心静养,待弟子接回姐姐,再聆听您的教诲。”
守拙微微颔首,闭上眼睛,不再多言,只是放在膝上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没有更多的告别言语,蓝景行环视一圈这暂时的“家”,将薛太医的担忧、墨渊的沉稳、云岫的静谧、师父的期许,一一刻印心底。然后,他毅然转身,体内《星隐术》悄然运转,周身气息瞬间收敛到极致,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一步踏出阵法范围,身影没入浓稠的灰白雾气之中,几个起落,便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如同水滴汇入大海,再无痕迹。
墨渊抬手,打出一道法诀,身后的乱石阵再次泛起微光,雾气重新合拢,将沉星陂的入口彻底隐藏。
……
孤身上路,蓝景行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他没有选择马车等交通工具,那样目标太大,且难以在复杂地形中穿梭。七星瑶光境中期的修为,加上对星辰之力更精妙的掌控,使得他的身法如鬼似魅,在崎岖难行的迷雾泽外围穿梭,速度竟比来时乘坐马车快了数倍。
他严格按照墨渊标注的路线前行,同时将《破妄瞳》的洞察力开启到当前环境下的极限。浓雾依旧阻碍视线,但那些细微的能量流动、隐藏在泥沼下的危险、乃至空气中弥散的瘴气浓度变化,都清晰地反馈在他的意识中,让他总能提前规避。
途中,他遭遇了几波零星的腐泽蟒和铁线鳄,但甚至无需出手,只是将自身收敛的气息稍稍外放一丝,那属于七星强者的隐晦威压,便让这些感知敏锐的生物本能地退避三舍。
五日后,他彻底穿过了迷雾泽的外围区域,进入了南疆与中原交界的丘陵地带。这里的雾气已然稀薄,人烟逐渐增多,官道上也开始出现商旅车队。
蓝景行没有停留,继续北上。他昼伏夜出,尽量避开人多眼杂的城镇,专挑荒僻小径或山林穿行。《星隐术》让他能完美融入夜色,《破妄瞳》则让他能在黑暗中视物如昼。饿了便服用辟谷丹,渴了便寻山涧清泉,困了便在树梢或岩洞中打坐调息,以修炼代替部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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