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城西别院笼罩在一片柔和的烛光之中。
柳如烟斜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一袭水红色轻纱寝衣衬得肌肤胜雪。
她望着铜镜中自己姣好的容颜,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今日顾景渊来时眉间带着几分烦躁,她自然知道是为了那桩即将到来的婚事。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柳如烟立即调整姿势,做出凝望窗外落花的忧郁神情。
“烟儿怎么独自在此发呆?”顾景渊走近,手指轻轻抚过她裸露的肩头。
柳如烟回眸,眼中水光潋滟,却不说话,只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将脸贴在他腰间。顾景渊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心头一软,顺势坐在榻边将她揽入怀中。
“今日可是有什么心事?”他低声问,手指缠绕着她如墨的青丝。
柳如烟仰起脸,眼中已蓄了泪:“方才梦见大婚那日,锣鼓喧天,红绸满街...妾身躲在人群里,看着世子骑着高头马去迎娶新娘...”她声音哽咽,“醒来时枕头都湿了半边。”
顾景渊神色微僵,随即安抚道:“不过是梦罢了,何须伤心?”
“若是梦倒好了。”柳如烟坐直身子,纱衣滑落肩头也不去拉,“可下月初八就是真真切切的大婚之日了。到时世子明媒正娶沈家千金,妾身却连站在廊下观礼的资格都没有...”
她说着,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前画着圈,声音越发柔媚入骨:“妾身自知出身卑微,不敢与沈家小姐争辉。只是想到将来世子与她洞房花烛,举案齐眉,妾身却只能在这别院中日日等待,不知何时才能见君一面...”
顾景渊捉住她不安分的手:“你明知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与沈家的婚事不过是权宜之计,父亲在朝中需要沈尚书助力...”
“妾身明白世子的难处。”柳如烟垂下眼帘,长睫上挂着泪珠,“只是近日总觉身子不适,晨起恶心反胃,月事也迟了半月有余...”
顾景渊猛地坐直:“此话当真?可请郎中瞧过了?”
“尚未请郎中。”柳如烟掩面道,“若是真的...这孩子将来便是庶出中的庶出,连个名分都没有。一想到此,妾身就...”
她突然扑入顾景渊怀中,香肩微颤:“世子,妾身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堂堂正正站在你身边,哪怕做个侍妾也好过如今这般不明不白。可沈家小姐那般家世,怎容得下妾身?若是她知道妾身的存在,怕是...”
顾景眉头紧锁:“清漪她...端庄大度,不是善妒之人。”
柳如烟敏锐地捕捉到他语气中的迟疑,立即添火道:“沈家小姐自然是好的。只是妾身听说高门贵女最重颜面,若是知道世子婚前就在外头有人,怕是会伤了自尊。况且...”她欲言又止。
“况且什么?”顾景渊追问。
“况且妾身听说沈家小姐与三皇子妃过往甚密,而三皇子一向与世子不和...”柳如烟声音压得极低,“若是她心存怨怼,将来在枕边探听些什么朝堂之事,传给三皇子那边...妾身只是担心世子的安危。”
顾景渊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你从何处听来这些?”
柳如烟立即做出惊慌状:“是妾身多嘴了!只是前日去观音庙上香,偶遇一位曾在沈府当差的嬷嬷,闲聊时说起沈小姐常与三皇子妃赏花听曲...妾身胡思乱想,该打该打!”她说着真的举起手来,却被顾景渊握住。
室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烛花噼啪作响。
柳如烟观察着顾景渊变幻的神色,知道话已奏效。她重新软软靠回他怀中,手指抚平他衣襟上的褶皱:“世子恕罪,妾身只是太害怕失去了你。若是有朝一日沈小姐不容我,世子必定为难...不如让妾身远离京城,回江南去吧...”
“胡说!”顾景渊猛地收紧手臂,“我怎会放你走?”
“可是...”柳如烟抬头,泪眼盈盈,“妾身这般不上不下的,将来孩子生下来也是受苦。不如...”
顾景渊沉默良久,终于叹道:“再给我些时间。待大婚之后,朝局稳定,我自有办法给你名分。”
“世子真有办法?”柳如烟眼中闪过一抹得色,却仍做出不敢相信的模样,“可沈家势大,若是他们不容...”
“靖安侯府还轮不到沈家做主。”顾景渊语气冷硬,“你安心养着身子,明日我让心腹郎中来诊脉。若真有孕,便是我的长子,断不会让他受委屈。”
柳如烟这才破涕为笑,主动献上香吻。烛光摇曳,纱帐垂下,掩去一室春色。
夜深人静时,柳如烟悄悄起身,走到妆台前取出一个小巧的香囊。她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将香囊中的药粉倒入花盆中。
哪有什么孕事,不过是月事不调加上一点药物作用。但这足以让顾景渊心急,足以让他答应她想要的事情。
她望向窗外,靖安侯府的方向灯火辉煌。
“沈清漪...”她轻声自语,“且看你能得意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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