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太子萧宸的满月之日。
这一日,秋高气爽,碧空如洗,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喜庆祥和之中。朱红宫墙内张灯结彩,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从玄武门至太极殿的御道铺着崭新的红毡,两侧立着身着崭新戎装的禁军侍卫,肃穆而威严。
坤宁宫内,沈清漪身着正红色蹙金双层广绫凤尾礼服,头戴九龙四凤冠,珠翠环绕,仪态万千。
产后一月的调养让她原本清丽的容颜更添几分丰腴雍容,眉宇间既有为人母的柔和,又不失中宫皇后的威仪。
“娘娘,时辰差不多了。”贴身宫女云袖轻声禀报,小心翼翼地为她整理着腰间的双环四合如意绦。
沈清漪微微颔首,目光掠过镜中自己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今日不仅是她儿子的满月宴,更是她稳固后位、震慑后宫的重要时刻。
“太子的礼服可都准备妥当了?”她声音平静,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娘娘,全都按制准备妥帖,乳母已经为太子换上。”另一宫女月婵恭敬应答,“太子殿下今日精神极好,不哭不闹,方才还对着奴婢笑呢。”
沈清漪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温柔,起身道:“走吧,莫让皇上与百官久等。”
太极殿内,早已是宾客云集,觥筹交错。
萧珩高坐于龙椅之上,身着明黄色龙袍,神采奕奕。他难得地眉眼舒展,目光不时望向殿门方向,期待之色溢于言表。今日不仅是嫡子满月,更是册封太子的大典,双喜临门,让他素来冷峻的面容也柔和了几分。
宗室亲王、文武百官依序而坐,命妇们则按品阶坐于西侧席间。殿中乐工奏着《鹿鸣》之章,一派盛世祥和。
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暗流依旧涌动。不少官员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尤其是那些家中女儿在宫为妃的,面上带笑,眼底却难掩复杂。
“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内侍尖细悠长的唱喏声响起,满殿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殿门。
沈清漪在宫婢内监的簇拥下缓步而入,怀中抱着裹在明黄色龙凤襁褓中的婴儿。
她步履沉稳,姿态端庄,每一步都仿佛丈量过一般,凤袍曳地,环佩轻响,在这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她行至御前,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后不必多礼。”萧珩立即起身,亲自上前搀扶,并从她手中接过孩子,动作熟稔自然。他低头看着怀中粉雕玉琢的儿子,小家伙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认生地看着自己的父皇,竟咧开没牙的小嘴笑了笑。
萧珩心头一软,朗声大笑:“吾儿肖朕,见朕则喜!” 他抱着太子,转身面向群臣,帝后并肩而立,宛若璧人。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意义非凡。帝后和谐,嫡子强健,国本稳固。一些原本存着别样心思的臣子,此刻也不得不重新掂量。
繁琐而庄重的册封典礼开始。礼部尚书宣读册文,太常寺官员奉上太子宝玺。萧珩亲自将宝玺置于太子襁褓之侧,又接过内侍奉上的金册,郑重交到沈清漪手中,由她代为收起。
“臣等恭贺皇上、皇后娘娘!恭贺太子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响彻大殿,萧珩志得意满,沈清漪微微垂眸,掩去眼底的锋芒。她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有欣慰,有真诚,有敬畏,亦有隐藏的嫉妒与不甘。
尤其是命妇席中,那几个家有妃嫔的诰命夫人,虽极力维持着笑容,那紧攥帕子的手却泄露了她们的真实心绪。
礼成,盛宴开启。
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歌舞伎乐翩然入场。萧珩心情极佳,频频举杯,与群臣共饮。他甚至破例让乳母将太子抱至近前,置于他与沈清漪之间的特制软榻上,不时逗弄,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沈清漪安静地坐在他身侧,姿态优雅地用着膳食,偶尔与萧珩低语几句,眼角眉梢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她虽大部分心神都在身侧的孩子身上,但殿内众人的一举一动,皆未逃过她的眼风。
她看到丽修容与敬昭容相邻而坐,二人虽也随着众人举杯,但笑意未曾深入眼底,偶尔交换的眼神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晦涩。
她也看到坐在稍远位置的惠妃,自被太后惩戒、剥夺部分协理六宫之权并禁足一月后,今日是首次在公开场合露面。惠妃面色有些苍白,穿着也较往日素净许多,一直低眉顺眼,沉默地用着膳,仿佛要将自己隐匿于这热闹之中。
然而沈清漪没有错过对方偶尔投向自己和孩子时,那瞬间掠过、又迅速被压下的复杂眼神。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一些宗室长辈和重臣纷纷上前,向帝后敬酒,并献上给太子的满月贺礼。奇珍异宝,琳琅满目,堆满了旁边的几张长案。
就在这时,内侍唱道:“南疆使节团敬献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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