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阁内,张宝林枯坐窗前,望着院中那几株日渐凋零的枫树,心中惶惶不可终日。自被禁足那日起,除了定时送来饭食的哑巴宫人,再无一人敢靠近这如同冷宫般的存在。
坤宁宫派来的两名侍卫如同石雕,日夜守在院门两侧,不言不语,却将她与外界彻底隔绝。她试图传递消息,哪怕只是一字半句,都石沉大海。这种无声的囚禁,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人煎熬。
与此同时,流华宫东配殿却是一派祥和。沈清漪亲自指派了太医院最擅长安胎的章太医每日请脉,又从自己份例中拨了上等的血燕、阿胶送来,甚至将身边得用的宫女拨了两个过来伺候。
柔婕妤初时还忐忑不安,可见皇后每日关怀备至,赏赐不断,那份惊惧渐渐被依赖取代,只觉得唯有在皇后羽翼之下,方能保得腹中孩儿平安。
“娘娘大恩,妾身无以为报……”柔婕妤倚在软枕上,握着沈清漪的手,眼圈微红。
沈清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容温煦如春阳:“妹妹说的哪里话,你怀着皇上的子嗣,便是天大的功臣,本宫照顾你是分内之事。你如今只需静心养胎,万事有本宫为你做主。”
她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彻底安了柔婕妤的心。
表面风浪似乎已然平息,后宫众人皆以为皇后仁慈,此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然而,沈清漪布下的网,却从未收起。
十日后的一个深夜,万籁俱寂。红枫阁角门处,一个穿着粗使宫女服饰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靠近,试图将一个小巧的油纸包塞给门内之人。
她动作极快,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暗处几双眼睛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消息第一时间便递到了坤宁宫。
沈清漪听完禀报,只淡淡颔首,吩咐道:“继续盯着,看她与哪些人接触,不必打草惊蛇。”
翌日清晨,雪后初霁,阳光洒在琉璃瓦上,折射出清冷的光芒。沈清漪踏着清扫干净的宫道,来到了御书房。
萧珩刚批阅完一批奏折,正捏着眉心休息,见她来了,冷峻的面容柔和了几分:“皇后来了。”
目光落在她沾了些许雪沫的斗篷上,自然地伸手替她拂去,“天气寒冷,有什么事让宫人传话便是,何必亲自过来。”
沈清漪解下斗篷交给内侍,露出里面一身湖蓝色绣缠枝玉兰的宫装,清新雅致。
她微微一笑,行过礼后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下:“臣妾确有一事,想与皇上商议。”
“哦?何事?”萧珩示意她继续说。
“臣妾近日翻阅内务府记档,发现宫中许多宫女年岁渐长,已在宫中服役超过十年,甚至十五年者亦不在少数。”
沈清漪语气平和,如同闲话家常,“女子青春有限,若一直拘在宫墙之内,未免不近人情。且宫人过多,难免机构冗杂,管理不便,易生事端。”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萧珩,目光清澈而坦诚:“臣妾想着,不如趁此年下,将一批年满二十五岁,或服役满十年的宫人放出宫去,许其归家婚配,自行生计。一来,可示天家恩德,彰显皇上与臣妾体恤下人之心;二来,也可精简人员,使内宫事务更为清明。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萧珩执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眸。
他何等敏锐,立刻便明白了沈清漪的弦外之音。
将这批年长、根基深、很可能已被各宫妃嫔甚至前朝势力收买的宫人放出宫,各宫势力必然受损,重新培植眼线、安插人手需要时间。
而在此期间,沈清漪便可趁机进一步收拢、梳理宫务,将坤宁宫的掌控力渗透到更细微之处。同时,这也给了他一个机会,在关键岗位补充上完全忠于帝后的人手。
更重要的是,她选择直接来与他商议,这份坦诚,无疑是在表明她并无专权之意,一切举动皆在为他、为整个宫廷考量。
思及此,萧珩心中微动,看向沈清漪的眸光也不由更暖了几分。
他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皇后思虑周全,此举确是仁政,亦有利于宫闱清静。朕准了。”
他看向沈清漪,目光中带着赞赏与信任:“具体章程,便由你与内务府拟定,列出名单后,朕过目即可。放出宫之人,每人赏银二十两,绸缎一匹,也算全了她们这些年的辛苦。”
“皇上圣明,臣妾代那些宫人谢过皇上恩典。”沈清漪起身,郑重行了一礼。
萧珩明白了她的意图,并且给予了全力支持。这不仅仅是支持她清理后宫,更是默许了她接下来的布局。
“起来吧。”萧珩虚扶一下,语气温和,“前朝事忙,后宫诸事,有你在,朕很放心。”
帝王的一句“放心”,重若千钧。
沈清漪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帝后之间的默契,无需过多言语,便在这一次看似寻常的奏对中,再次得到了巩固。
从御书房出来,沈清漪并未立刻回坤宁宫,而是转道去了内务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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