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在一个独自站在角落、看似在欣赏雕塑的女人身上停顿了一瞬。那个女人穿着得体的晚礼服，气质优雅，看起来四十多岁，但站姿挺拔，眼神锐利如鹰，虽然掩饰得很好，但那是一种经历过严格训练才会有的姿态。她似乎对艺术没什么兴趣，更像是在观察整个会场。
1046：“检测到目标C-7号女性，心率、呼吸频率低于常人平均值，体态分析显示经过长期军事或特工训练，她是赤井玛丽的概率为87.3%。”
1046立刻给出数据支持。
“不是她，”田纳西在脑内否定，“太明显了，如果是赤井玛丽，不会这么容易暴露。”
那个人更像是一个试探，或者一个烟雾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沙龙渐入高潮。田纳西按照计划，偶尔与人交谈几句，内容涉及人工智能和生物科技的前沿投资，表现得既专业又不会过于引人注目。
就在这时，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威严的老者在主办方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不少人上前打招呼，态度恭敬。
“新目标——阿奇博尔德·韦斯顿爵士，前MI5高层，退休后仍具有影响力，与组织一直存在资金往来，应该是赤井玛丽可能的调查目标之一。”1046迅速调出资料。
田纳西的目光掠过韦斯顿爵士，随即落在他身后半步的一位穿着藏青色套装的年轻“助理”身上。
那位“助理”看起来二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抱着一叠文件，姿态谦恭，完全融入了背景。
但田纳西注意到，“她”走路时步伐极稳，脚跟先着地，随时能发力，握着文件的手指关节有细微的茧子，视线低垂，但眼角的余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每一个人，包括田纳西自己。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警惕和评估。
“目标——‘助理’，骨骼扫描显示女性概率92.1%，肌肉密度远超普通文职人员，面部有极细微的仿生伪装材料反应。身份匹配——高度疑似赤井玛丽伪装。”1046的警报无声拉响。
果然来了。
而且伪装得极其高明，若非田纳西和1046这种非常规组合，几乎难以识破。
“她”似乎对韦斯顿爵士与一位富商的谈话内容很感兴趣，悄悄调整了位置，试图更清楚地听到对话……而这个位置，恰好离田纳西不远。
田纳西端起酒杯，状似无意地向那边挪了几步，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停下，仿佛也被那边的谈话吸引。
他能感觉到，“助理”的注意力有一瞬间落在了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和评估，但很快又移开了。
时机到了。
田纳西微微侧头，对着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用只有贝尔摩德能听到的音量，极其清晰地说出了一个词——一个关于组织某个欧洲秘密实验室的代号，这个代号，恰好与韦斯顿爵士可能牵涉的项目有关。
这个词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
下一秒，田纳西清晰地感受到，那道锐利如刀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自己身上，这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探究和冰冷的寒意。
赤井玛丽，上钩了。
沙龙仍在继续，音乐悠扬，人们笑语晏晏。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场无声的猎杀，已然拉开了序幕。
田纳西站在原地，感受着那道锁定自己的目光。
诱饵已抛出的，现在，就看贝尔摩德如何收网了。
而他，也准备好了。
*
田纳西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道来自“助理”的、冰冷而探究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自己身上。
毫无疑问，赤井玛丽上钩了，然而这仅仅是第一步。
他不再看向对方，而是维持着科技新贵的疏离姿态，手中的香槟杯轻轻晃动，仿佛刚才那句低语只是无意间泄露的商业术语，目光依旧落在墙上的抽象画上。
就在这时，一阵馥郁却不失优雅的香水味悄然靠近。
一位穿着香槟色露背长裙、身姿婀娜的金发女郎款步走来，她手中也端着一杯酒，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被艺术品吸引的欣赏表情，自然地在田纳西的身旁驻足。
“这幅作品的色彩运用真是大胆，不是吗？”女郎开口，声音是经过精心修饰的、略带沙哑的性感嗓音，英语带着一丝难以辨认具体地域的异国腔调，“看似混乱的笔触里，似乎藏着某种冰冷的秩序感……很像某些尖端科技的底层逻辑，你不觉得吗，先生？”
田纳西没有立刻回头。
1046的提示已经在脑海中响起：“警告——检测到高精度仿生面具及声纹模拟信号，匹配数据库……匹配失败，特征接近代号：贝尔摩德，概率是94.7%……她这是又想干什么？”
大概是又无聊了吧。
田纳西这才缓缓侧过头，目光落在女郎脸上——这张脸很美，是那种符合大众审美、毫无攻击性的美，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和智慧的光芒，足以让大多数的男人放下戒心。
贝尔摩德确实不愧是一个好演员，她总是很准确地抓住人物的特点并表现出来。
但在田纳西眼中，这张脸皮下肌肉的微动、瞳孔对光反应的细微延迟、以及那香水味下极力掩盖的、属于贝尔摩德常用基底香的一丝极淡气息，都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明显。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只是最深处带着一丝对于贝尔摩德行为的莫名其妙，极其短暂地在她耳垂下方、与脖颈连接处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仿生皮肤与真实皮肤衔接的微小色差上停留了一会儿，几乎很难察觉。
“艺术见仁见智。”田纳西的声音冷淡，甚至比刚才更加疏离，他转回头，重新看向画作，明显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金发女郎——贝尔摩德的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哪怕被这样冷淡对待依然，可见心理素质极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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