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风蚀崖的日子,终究是苦的。
每日吃的果子虽都是灵植,能滋养筋骨,可日日如此,嘴里早寡淡得发慌。
赤霄闲时便琢,把熟透的赤血果晒成果脯,又把带酒香的灵莓泡在冰泉里,封在石罐里埋进雪堆。
过了些时日挖出来,启开罐口时,竟飘出股清冽的酒香,混着果子的甜,在寒气里漫开。
这用灵果酿的酒,不仅暖身,还带着股淡淡的灵力,喝下去浑身都松快。
这日黄昏,沧溟回到岩洞中,没看到赤霄,石桌上的果脯还在,酿果酒的石罐却空了大半。
他心头一紧,去了划定的训练场,但却没发现人影。
“赤霄?”
他扫过每一处赤霄常去的崖洞、雾凇林,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撞见。
天色彻底沉了,暴风雪的尖啸越来越近,风蚀崖的夜,是能把活物冻成冰雕的,她没有灵力护持,若困在野外……
“不好!”
雪原边缘传来冰原狼的嚎叫,不是寻常的觅食声,是带着攻击性的嘶吼,密密麻麻,像潮水般涌来。
沧溟足尖一点,化作道蓝光飞掠过去,终于看见那片白茫茫的雪地里,赤霄背靠着一块冰岩,赤红衣袍已被血浸透,左手死死护着怀里的东西,右手握着块锋利的冰棱。
上百只冰原狼呈扇形包抄,银灰色的皮毛在雪地里几乎隐形,只露出森白的獠牙,配合得像训练过的军队,逼得她退无可退。
“吼!”狼王站在狼群后,体型比同类壮硕一倍,绿幽幽的眼睛盯着赤霄怀里的东西,发出威慑的低吼。
沧溟的灵力瞬间炸开,淡蓝光晕扫过雪地,狼群被震得纷纷后退,呜咽着弓起身子。
他旋身落在赤霄身前,挥手凝成光带,将她连人带怀里的东西卷到身后。
这时才看清,她怀里竟揣着两只毛茸茸的小狼崽,闭着眼哼唧,爪子还沾着血。
“把小狼还给它们。”沧溟的声音里带着急意,余光瞥见赤霄肩头的伤口,皮肉翻卷着,鲜血凌凌。
赤霄抿着唇,有点不情愿。
风蚀崖的日子太静,她原想把小狼崽带回岩洞作伴,可看着沧溟紧绷的脸,还是把狼崽递了过去。
沧溟抱着狼崽走向狼王,将小家伙放在雪地上。
狼王低头嗅了嗅,抬头朝他嚎叫一声,随即带着狼群像潮水般退入风雪,很快没了踪影。
“你……”沧溟刚转身,就见赤霄身子一软,往雪地里倒去。
他赶紧扶住她,指尖触到她的脖颈,血正顺着动脉往外涌,滚烫得吓人。
他迅速凝起灵力封住她的血脉,可血还是从指缝渗出来,染红了他的白衫。
“呜——”
冰原狼突然在远处疯狂嚎叫,像是在逃窜。
地底下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有巨物在冰层下冲撞,随即“咔嚓”一声巨响,前方的雪原竟裂开道巨大的冰缝,白雾从缝里喷涌而出。
“寒潮!”
沧溟脸色骤变,抱起赤霄就往最近的崖洞冲。
灵力在周身织成厚厚的光罩,挡着越来越凶的风雪。
洞外的冰层在碎裂,轰鸣声震得耳膜发疼,他抱着她往洞深处跑,一边跑一边布下层层结界,淡蓝光晕在洞壁上层层叠叠。
直到退到洞最深处,他才停下,紧紧把赤霄护在怀里。
洞外的碎裂声越来越近,每响一声,沧溟的身子就微不可察地颤一下,光罩上的光晕也暗一分。
终于,最后一声巨响过后,世界突然陷入死寂,连风声都停了。
“噗——”
沧溟猛地吐出一口血,溅在赤霄的斗篷上,红得刺目。
“沧溟!”赤霄挣扎着睁眼,声音发虚,“你受伤了?”
“没事。”他擦了擦唇角,声音有点哑,“外层结界碎了,寒潮过去了。”他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眉头又皱起来,“你喝了多少药酒?”
赤霄身上飘着浓烈的酒香,混着血腥味,熏得人发晕。
“就……剩下的小半罐。”她有点心虚。
沧溟看着她肩头渗血的伤口,语气沉了些:“今晚回不去了,得赶紧处理伤口。”
他伸手去解她的衣襟,却被赤霄死死抓住。
“你干什么?”她的脸腾地红透。
“你的血衣冻成冰了,不弄干净,血块会和皮肉粘在一起。”
沧溟的声音里带了点愠怒,“而且你喝了那么多烈性药酒,血流得更凶,再拖下去……”
“直接包扎不行吗?”赤霄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湿衣裹着会冻伤的。”他盯着她,眼里的光很亮,“别闹。”
这是赤霄第一次见他发怒,语气不容置疑。
她悻悻地松了手,别过脸,不敢看他。
沧溟看着她满身的血污,黑发化作银发,在昏暗的洞里泛着柔和的光,把周遭照得如同白昼,连空气都暖了些。
他脱下自己的外袍,又把贴身的底衣撕成布条。
“可惜了……”赤霄小声嘟囔,这衣服比她的金蚕丝服还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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