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再次只剩下哪吒一人。
他静静地听着门外巴尔克那夹杂着痛呼和咒骂的、逐渐远去的狼狈脚步声,直到彻底消失在后院的方向,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才缓缓平复,重新归于冰冷的平静。
空气中弥漫的灰尘渐渐沉降,但那恶奴留下的嚣张气焰和汗臭味似乎还萦绕不散,混合着药味,形成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氛围。
蝼蚁之吠,徒惹人厌。
若非此刻形神皆困,这等货色,连让他抬眼看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胸腔依旧带着那股熟悉的憋闷感,但方才那番“激烈”的表演和暗中动用的一丝巧劲,似乎让这具身体更加疲惫了。经脉深处传来隐隐的酸涩感,像是干涸的河床被强行注入了一缕细流,反而更凸显出整体的枯竭。
但他心中并无懊恼,反而更加清明。
刚才的冲突,虽然微不足道,却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子,让他对这具身体、对这个环境的现状有了更切实的体会。
力量……是唯一的真理。无论在哪个世界,这都是铁律。
没有力量,就连巴尔克这种最低等的恶奴都敢肆意践踏你的尊严。
他重新闭上双眼,这一次,不再是伪装,而是真正开始尝试凝聚心神,排除杂念,去感知,去探索。
首先,是这具身体。
他的神魂之力虽然受损严重,万不存一,但本质极高,如同被尘埃掩盖的明珠,细微的感应能力犹存。他引导着这丝微弱的感知力,如同最精细的探针,缓缓沉入体内,开始进行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内视”。
景象……惨不忍睹。
经脉大多纤细孱弱,且多处扭曲堵塞,如同荒废多年、遍布乱石荆棘的羊肠小道,根本难以通行能量。许多关键的节点更是淤塞得厉害,死气沉沉。这不仅仅是先天不足,似乎后天还缺乏应有的调理和滋养,甚至可能……暗中受过某种损伤?
五脏六腑的功能也普遍偏弱,尤其是心肺,活力低得可怜,像是即将燃尽的烛火,勉强维系着这具身体的生机。气血亏空得厉害,如同一个漏底的容器,根本存不住半点精华。
至于原主记忆中所调的“斗气种子”,他费了好大劲才在丹田深处感应到一点微弱至极、黯淡无光、几乎随时可能熄灭的能量痕迹,其品质低下得令人发指。而魔法亲和力……周遭的元素能量对这幅躯壳仿佛视而不见,根本不愿靠近。
废体。
绝世废体。
这个词在原主记忆中出现过无数次,带着无尽的嘲讽和绝望。如今亲身感受,哪吒才知道,这评价甚至都有些“褒奖”了。这根本就是一具被天地遗弃、被命运诅咒的皮囊!
难怪那凯斯伯父如此放心大胆地欺辱,甚至懒得做得更隐蔽。在这样的基础上,除非神迹降临,否则根本不可能有翻身之日。
沉默。
深深的沉默在哪吒的心底蔓延。
饶是他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禁感到一阵棘手。这开局难度,未免也太高了点。比当年太乙真人用莲藕给他重塑身躯时的基础还要差上千百倍。
莲藕化身好歹是天地灵物,而这……
但,也仅仅是棘手而已。
绝望?放弃?那从来不在他哪吒的字典里。
他是谁?他是灵珠子转世,是伐纣先锋,是莲花化身,是三坛海会大神!他的跟脚,他的经历,岂是这区区异界困局所能束缚的?
《混沌青莲圣法》!
他猛然想起了这门源自他本源、玄奥无比的功法。此圣法并非单纯吸纳能量,而是淬炼本源,演化混沌,重塑根基,直指大道!它对修炼者的先天根基要求反而不高,更看重悟性和一点引子——比如,他这残存的、蕴含一丝青莲本源的神魂!
这具身体是废体没错,但恰恰如同一张白纸,正好可以用来绘制最完美的蓝图!若是本身已有斗气或魔法根基,反而可能产生冲突。
“破而后立,混沌重生……”哪吒心中默念圣法总纲,一丝明悟涌上心头。
希望,就在于此!
他不再耽搁,强忍着神魂的疲惫和身体的极度不适,开始按照《混沌青莲圣法》最基础的引气法门,尝试沟通外界。
过程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这个世界的能量环境似乎与他熟悉的洪荒天地截然不同。天地间的能量(姑且称之为“灵炁”)异常稀薄,而且显得……有些惰性,难以引动。它们如同弥漫在空气中的、极其细微的尘埃,需要极强的感召力和控制力才能捕捉、吸纳。
哪吒集中了全部的精神,将残存的神魂之力催发到极致,如同布下一张无形细密的网,小心翼翼地去感知、去捕捉那些游离的能量微粒。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身体甚至开始微微颤抖。这对神魂的负荷极大。
一刻钟,两刻钟……
就在他几乎要耗尽心力,准备暂时放弃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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