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0年,“噬星者”先遣舰队抵达太阳系外围一个月后。这段被后世史学家称为“死寂对峙”的时期,其间的每一秒都如同在锋利的刀尖上踱步,漫长而煎熬。
太阳系奥尔特云外围,“维度屏障”与冰冷虚空的交界处。
一个月。
三十个地球日,七百二十个小时。对于固守在家园内部、通过远程传感器紧张注视着边界的人类而言,这段时间被拉扯得无比漫长。对于在柯伊伯带严阵以待的“帝喾号”及其率领的第一拦截梯队的官兵们,这段时间更是充满了精神上的极致折磨。
“噬星者”的先遣舰队,自出现以来,就保持着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静止。它们如同附着在“维度屏障”这颗无形巨卵外壳上的、散发着暗红幽光的诡异虫豸,除了持续不断地释放那些小型探测器,进行着永无止境般的扫描之外,再无任何其他动作。没有通讯尝试,没有阵型变化,甚至看不到任何明显的能量波动加剧。它们只是在那里,沉默地、耐心地、冰冷地存在着。
这种沉默,比任何喧嚣的威胁更具压迫感。它仿佛在无声地宣告: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我们洞悉你们的恐惧,我们在等待最佳的时机。
在“帝喾号”的舰桥上,萧振海舰长几乎寸步不离指挥席。他的眼眸因长期缺乏真正意义上的睡眠而布满血丝,但目光依旧如同鹰隼般锐利,时刻扫视着主战术沙盘上那十几个代表着“噬星者”舰艇的、几乎凝固的猩红色光点。他熟悉每一种人类战舰的弱点,熟悉每一种战术的优劣,但面对这些完全未知的造物,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与一团浓稠的、没有固定形态的黑暗对弈。
“它们到底在等什么?”副舰长忍不住低声问道,这几乎是舰桥上所有人心中的共同疑问。
“可能在收集足够的数据,彻底解析‘维度屏障’。”传感器主官赵晓峰盯着面前瀑布般流淌、却大多显示“无法解析”或“信号干扰”的数据流,声音沙哑,“也可能……在观察我们的反应,评估我们的耐心和纪律。”
“或者,它们在等待主力。”另一个声音带着更深的忧虑响起。
萧振海没有参与讨论。他的直觉告诉他,对方的沉默并非怯懦,而是一种极致的自信和冷酷。它们在用时间和沉默消磨守军的意志,同时也在进行着人类难以理解的技术准备。他下令舰队保持最高警戒,但轮换休整,确保官兵们不至于在长期紧绷的状态下崩溃。同时,他命令技术团队,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尽可能地从对方扫描“维度屏障”的能量特征中,逆向分析其探测技术的原理和可能的弱点。
这是一场无声的、技术层面和心理层面的前哨战。人类在明处,紧张地注视着黑暗;而黑暗中的猎手,似乎正用无数双无形的眼睛,将人类的一切看了个通透。
第三十一天,标准时 04:17。
变化 在瞬间发生。
那艘一直悬浮在舰队相对靠前位置的、被人类观测员私下命名为“撕裂者”的“噬星者”主力舰——其外形酷似一只从异界伸出的、由黑曜石和熔岩构成的巨大魔爪——毫无征兆地动了!
它并非启动引擎推进,而是其庞大的、扭曲的舰体本身,开始以一种违反物理直觉的方式,缓缓调整姿态。舰首那最粗壮、最尖锐的“指节”部位,原本缓慢流淌的暗红色能量纹路骤然亮起,亮度在百分之一秒内提升了数个数量级,从暗沉的血色变成了如同地狱熔炉核心般的刺眼猩红!
一个巨大的、不祥的能量漩涡在“指节”的尖端凭空生成!那不是人类熟悉的等离子团或能量聚焦点,而更像是一个微型的、可控的时空奇点,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连虚空本身都仿佛向内凹陷、扭曲。漩涡中心是极致的黑暗,边缘则跃动着令人心悸的猩红电弧,发出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低频的、毁灭性的嗡鸣!
“检测到超高强度能量聚集!来源:‘撕裂者’舰首!能量性质未知!强度……强度超过所有预估模型上限!”赵晓峰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一时刻,那道酝酿完成的攻击,已然发出!
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没有绚丽的光束轨迹。只有一道凝练到极致、粗达数公里的、纯粹由那种暗红色毁灭性能量构成的洪流,如同从深渊中探出的巨蟒,无声无息却又快得超越了常规物理反应速度,狠狠地、精准地撞击在了“维度屏障”之上!
撞击点,位于屏障外层,距离“前沿-7”前哨不足五百公里。
轰!!!!!!!
这一次,是实质性的、恐怖的能量爆发!
被击中的“维度屏障”,那层原本无形无质、只能通过仪器间接感知的时空扭曲护盾,在承受这毁灭性打击的瞬间,被迫显露出了它的轮廓!一个巨大无比、直径超过撞击点数十倍的、五彩斑斓的“涟漪”,以撞击点为中心,猛地向外扩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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