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爷只跟一个收货的屠户模样的男人交头接耳了几句,对方就爽快地掏出了一大把票子。
一百八十块!
当李大爷把那一沓厚厚的,带着各种味道的角票、元票塞到沐添丁手里时,沐添丁的手都在抖。
一百八十块钱!
在这个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二三十块的年代,这笔钱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回到村里,五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分钱。
李大爷是请来的,按规矩拿大头,分了四十块。
剩下的钱,沐添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抽出五十块,递给张铁柱:“铁柱哥,这是欠王屠户的钱,你帮我先拿去还了,别忘记把条子收回来。”
张铁柱看着那五十块钱,心里热乎乎的。
他没多说,重重地点了点头,把钱揣进了怀里。
剩下的九十块,沐添丁四人平分,一人二十二块五。
刘大牛和王二愣子捏着钱,翻来覆去地看,咧着嘴傻笑,像是做梦一样。
二十多块钱,够家里大半年的油盐开销了!
“添丁哥,你真是我们的福星啊!”王二愣子激动地喊道。
沐添丁把钱小心地贴身放好,心里也是一阵火热。
这只是开始。
他要带着大伙,过上好日子。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土坡后面,一双嫉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刘红兵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今天去公社送材料,回来的路上,正巧看到沐添丁几人鬼鬼祟祟地从村外回来,一个个脸上都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现在又看到他们聚在一起分钱!
拉帮结派!
投机倒把!
这几个词瞬间在他脑子里炸开。
上次举报不成,反倒村民嘲笑,这口气他一直憋着。
现在,人赃并获!
刘红兵悄悄退走,连家都没回,直接掉头,又朝着公社的方向跑去。
这一次,他要让沐添丁永世不得翻身!
第二天下午,一辆吉普车开进了村子,停在了生产队的大院里。
车上下来两个穿着中山装,神情严肃的男人。
革委会的人来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瞬间传遍了整个村子。
正在地里干活的沐添丁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小孩跑来报信,说革委会的人正在队长办公室,把张队长和李大爷都叫去问话了。
同行的刘大牛和王二愣子一听,吓得锄头都掉在了地上,脸瞬间没了血色。
“完了完了,肯定是刘红兵那个王八蛋又去告状了!”
“这下要被抓去批斗了!”
沐添丁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最担心的,是连累了张队长和李大爷。
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刘红兵站在一边,添油加醋地描述着他昨天看到的一切,唾沫横飞。
“……他们就是搞资本主义小团体,挖社会主义墙角!我亲眼看到他们分钱,每个人都分了好多!”
两个调查员听着,不时地在本子上记录着。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推了推眼镜,看向张队长:“张队长,有这回事吗?”
张队长正蹲在地上抽烟,闻言,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烟灰。
“有这回事。”
他一开口,刘红兵的脸上顿时露出得意的笑。
沐添丁的心,彻底凉了。
谁知,张队长话锋一转。
“不过,不是刘红兵同志说的那样。”
他指了指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大爷。
“这位是我们村的老猎手,李师傅。前段时间,队里好几个社员上山砍柴,被毒蛇咬了,还有的风湿腿疼得下不了地。队里没钱买药,我就请李师傅带几个年轻人上山,采点草药,顺便看能不能弄点野味,给社员们补补身子。”
“至于钱……”张队长坦然地迎上调查员的审视,“弄来的山货,我们托李师傅卖了点钱,是准备存到队里的账上,当做医药基金,专门给社员们看病抓药用的。这事,我正准备开会跟大伙说呢。”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
调查员又看向李大爷:“是这样吗?”
李大爷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正是几株晒干的草药。
“这是七叶一枝花,解蛇毒的。这是天麻,治头疼风湿的。山里湿气重,社员们都需要。”
他言简意赅,却分量十足。
人证物证俱在。
一个是为了集体着想的生产队长,一个是为了社员健康的老猎手,动机光明正大。
调查员在本子上画了几下,合上了本子。
他站起身,走到刘红兵面前,面无表情地说道:“刘红兵同志,调查清楚了。张队长他们是在为生产队搞副业,解决社员的实际困难,这是值得提倡的。”
“以后,没有确凿证据的事情,不要捕风捉影,干扰生产队的正常工作。”
“你……”
刘红兵整个人都傻了,他指着张队长,又指着李大爷,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行了,我们的调查结束了。”
调查员说完,便带着另一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上了吉普车,绝尘而去。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刘红兵站在原地,一张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精彩至极。
张队长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水,然后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看都没看刘红兵一眼,只是对着门外,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都愣着干什么?收工了!”
喜欢与其饿死炕上,不如进山喂狼请大家收藏:(m.2yq.org)与其饿死炕上,不如进山喂狼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