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朋友。”沐添丁把信纸叠好,放回信封里,“以前的知青,教过我认字。”
他解释得很坦然。
杏花“哦”了一声,低头继续纳着鞋底,一针一线,很是认真。“上海来的文化人,是贵客。人家什么时候来?得好好招待。”
“信上说,就这周末。”
“那得准备准备了。我去跟娘说一声,让她周末多杀只鸡。”杏花说得自然,仿佛只是在安排一顿普通的待客饭。
沐添丁看着自己的妻子。她不是多有文化的女人,却有着最朴素的通透和大气。
他心里那点莫名的波澜,瞬间就平复了。
是啊,都过去了。
人家现在是大学老师,有自己的家庭。自己也是有儿有女,一村之长。他们都过上了各自的好日子,见个面,叙叙旧,再正常不过。
周六这天,一辆绿色的北京吉普开进了沐家村,在村口停下。
这可比乡长的伏尔加还稀罕,村里人都围过来看热闹。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人下了车。她烫着整齐的卷发,脚上是一双干净的白色皮凉鞋,跟这个尘土飞扬的村子格格不入。
沐添丁早早等在了村口。
四目相对,两人都笑了。
“苏老师。”沐添丁先开了口。
“你还叫我苏老师?”苏婉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感慨,“添丁,你可真没怎么变。”
嘴上说着没变,可她心里清楚,他变了。
眼前的男人,比记忆中更加挺拔,也更加黝黑。常年的风吹日晒和操劳,让他的轮廓变得坚毅,举手投足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和威严。
这是时间的馈赠,也是生活的磨砺。
“快,家里坐。”沐添丁引着她往村里走。
杏花抱着晓峰,领着远航,也迎了出来。
“杏花,苏婉回来啦。”
“苏老师好。”杏花笑着打招呼,不卑不亢。
“你好。”苏婉看着杏花,又看了看她怀里安静的孩子,和旁边那个上蹿下跳、满眼好奇的大男孩,由衷地笑了。“你的孩子,真好。”
沐添丁家里,王秀兰已经摆好了一桌子菜。
饭桌上,没有预想中的尴尬。苏婉很健谈,聊着上海的趣闻,聊着大学里的新鲜事。沐添丁偶尔插几句,杏花和王秀兰就在一旁笑呵呵地听着,不住地给她夹菜。
吃过饭,沐添丁带着苏婉在村里走走。
看着一排排崭新的红砖瓦房,看着在村里水泥路上奔跑嬉笑的孩子,苏婉的眼里满是惊叹。
“我听人说你带着乡亲们发家致富了,没想到是这样的景象。添丁,你真厉害。”
他们走到矿场边上。
巨大的机器轰鸣着,卡车排着长队,工人们的号子声震天响。这一切,都充满了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
苏婉站在高处,望着这片火热的土地,长长地舒了口气。
“添丁,你真厉害,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她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语气里全是真诚的赞叹和欣慰。
沐添丁笑了笑,递给她一瓶汽水。“跟你的日子比不了。你是教书育人的大学老师,我是个挖石头的泥腿子。”
“怎么会。”苏婉摇摇头,“你让这么多人过上了好日子,比我们在课堂上讲一百遍大道理都有用。”
两人像老朋友一样聊着天,聊着各自的生活,聊着孩子的趣事。
当年的那点朦胧情愫,早已被时间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老友重逢的坦然和温暖。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朝这边跑来。
是老周。
沐添丁皱了皱眉,这老家伙,怎么这副德行?在贵客面前,太丢人了。
“矿长!矿长!”老周的声音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
“嚷嚷什么!天塌下来了?”沐添丁喝道。
老周跑到跟前,也顾不上旁边的苏婉,一把抓住沐添丁的胳膊,激动得浑身发抖。
“矿长……”他喘着粗气,另一只手颤巍巍地举到沐添丁面前。
他的手里,攥着一块黑乎乎的石头。
“那个……那个废石区……”
老周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是把那块石头死死地往沐添丁手里塞。
“挖……挖出来了!真的挖出来了!”
石头入手,沉甸甸的。
沐添丁低头一看,那粗糙的断面上,布满了深沉的、带着金属光泽的纹理。
是富铁矿!而且是品位极高的一等富铁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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