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里的灯笼齐刷刷灭了,只剩地宫里那团黑雾泛着幽绿。
我下意识举起玉佩,它突然发出暖黄的光,照得黑雾退开三尺。
柳半愚瘫在地上,怀里掉出个褪色的小布偶——布偶头上扎着红绳,正是刚才人皮上的哭相。“十年前...洪灾...”他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她被洪水卷走时,手里还攥着这灯...我找了她十年,直到在义庄听见...听见灯王能招魂...”
黑雾里伸出只青灰色的爪子,直取柳半愚天灵盖。
我抬手一道安魂符拍过去,符纸裹着金光钻进他额头:“你害了六条命,阿囡要是知道,只会更难过。”我蹲下身,把阿福护在身后,“等我超度了这些孩子,送你去见她。”
第一缕晨光从地宫通风口钻进来时,阿福突然拽了拽我袖子。
他脸上还挂着泪,声音细得像蚊子:“仙...神仙哥哥?”
我低头,看见他指缝里捏着截烛芯——是刚才炸碎的阴烛留下的。
烛芯上的魂丝已经淡了,可最里面还缠着缕极细的光,像颗小星子。
“不是神仙。”我摸了摸他的头,把他冰凉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是道士,来抓坏东西的道士。”
地宫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我听见有人喊:“找到啦!
铁匠家小子在义庄底下!“阿福猛地扑进我怀里,小身子抖得像片叶子。
我望着井口透进来的光,突然想起爷爷信里的话:“最危险的地方,藏着最该守的东西。”
等他们把阿福接走,我蹲在第七口棺材前。
棺底的血符还没干,在晨光里泛着暗紫。
我摸出张净魂符贴上去,符纸腾地烧起来,火光中,七个童影慢慢浮现。
虎头鞋的小丫头歪着头看我,突然笑了:“哥哥,我们能去看元宵灯吗?”
我喉咙发紧。
从芥子空间摸出七盏小纸灯,轻轻放在她们脚边:“等晚上,我带你们去河边放。”
远处传来敲锣声,是县警在挨家挨户通知:“失踪孩童找到了!
夜里莫要出门!“可我知道,那口井里的黑雾只是退了,没散。
柳半愚怀里的布偶还沾着灯王的气息,而爷爷留下的地图上,镇海阁的红圈正对着东南方——那里有座城,叫上海。
阿福被他爹抱走时,还伸着脖子看我。
我冲他挥了挥手,转身往义庄外走。
风卷着纸钱从脚边掠过,我摸了摸怀里的玉佩,它第三层封印的裂缝又大了些。
今晚的元宵,怕是要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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