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电报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骨头缝里。
我原以为愿力衰减,是人心在炮火中渐生麻木,却万万没想到,敌人竟用上了如此阴毒的手段。
他们占据了北平的中央广播电台,用我们听不懂的咒文调和着日语,像慢性毒药一样,日复一日地消磨着整座城市的意志。
这不是战争,这是从根上刨断我们民族的脊梁!
我捏着电报纸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关节咯咯作响。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攫住了我,我们能守住一条街,一座城,可怎么去抵御这无形无影,钻入每个人耳朵里的魔音?
“他们有喇叭,我们有嗓子。”小桃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她死死盯着那张老旧的黑胶唱片,眼神里没有绝望,反而燃起一簇骇人的火焰,“他们播他们的催命新闻,我就唱咱们的救国大戏!”
她将那张标签已经泛黄的唱片递给我,上面用隽秀的毛笔小楷写着《岳母刺字》四个字。
我心中一动,接过唱片凑到耳边,用指甲轻轻划过纹路,一段模糊却刚烈的唱腔瞬间在我脑中响起。
这声音……我浑身一震!
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京剧选段,分明是爷爷当年用毕生愿力修为灌注的“镇魂调”!
每一个转音,每一个顿挫,都暗合着天罡北斗的运行节律,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涤荡世间一切阴邪污秽而生!
这声音,就是解药!
可新的问题瞬间摆在了眼前,也是最致命的问题:我们空有解药,却找不到递送的途径。
整个北平的广播系统,从发射塔到收音机,都成了敌人的喉舌。
“妈的!”阿福憋了半天,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震得灰尘扑簌簌往下掉,“印刷厂!印刷厂里还有台老师傅淘汰下来的旧发电机!我跟赵师傅学过几天,死马当活马医,兴许能把它弄响!”
他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笼罩在我们头顶的乌云。
对!
广播电台我们进不去,但我们可以自己造一个“电台”!
一个不靠无线电波,而靠愿力共鸣的“电台”!
行动就在当夜。
月黑风高,我们三人如同鬼魅般潜入了早已废弃的印刷厂。
这里弥漫着油墨和旧纸张混合的霉味,巨大的印刷机像沉默的钢铁巨兽,匍匐在黑暗里。
王掌柜也没含糊,后半夜就冒险摸了过来,怀里揣着几斤宝贵的铜线,还带来了一瓶用作燃料的工业酒精,那几乎是他半个铺子的家当。
阿福不愧是跟老师傅学过的,对着那台锈迹斑斑的发电机敲敲打打,很快就理清了头绪。
而我,则承担了最关键的一步。
我摘下胸前温热的玉佩,集中全部心神,将体内残存的愿力缓缓注入其中。
玉佩嗡嗡作响,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金色电光从玉佩中被我强行剥离出来,带着一股灼热的雷火气息。
我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缕力量,将它缠绕在阿福刚刚接好的铜线线圈上。
“滋啦——”
一声轻响,整个发电机的电路仿佛被点亮了,原本锈蚀的铜线表面,竟隐隐流淌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
成了!
经过这股雷火之力的淬炼,这台发电机输出的将不再是普通电流,而是自带“净秽波动”的愿力之电!
与此同时,小桃也没闲着。
她联络了十几位战争前在戏班子里唱过戏,如今却只能靠浆洗衣物为生的妇女。
国难当头,她们没有丝毫犹豫。
就在印刷厂的地下室里,她们以最饱满的精气神,轮番将《木兰从军》、《定军山》、《将相和》等一出出忠肝义胆的剧目,用那台老式留声机录制下来,灌注成一张张特殊的唱片。
那不再是靡靡之音,而是字字泣血、句句铿锵的战鼓!
天亮前,最后的准备工作开始。
我以当年布下的“导音阵”残余阵基为核心,用几根削尖的竹竿在屋顶上架起一个简陋却有效的天线。
这天线接收的不是电磁波,而是我们所有人的心跳与期盼。
当留声机的唱针落下,那蕴含着“镇魂调”和“净秽波动”的声音,将被转化为一种覆盖全城的“音频结界”。
这不是一场电子战,这是一场用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腔调,构筑起来的精神长城!
次日正午十二点,时间仿佛凝固了。
北平城内,所有收音机和高音喇叭里准时传来了那个涂脂抹粉、阴阳怪气的日语播报声,吹嘘着“皇军”的赫赫战功。
街上的人们眼神迷茫,脚步虚浮,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就在那日语播报员用最谄媚的声调念到“大东亚共荣”时,异变陡生!
“呛——!”
一声高亢激昂的京胡破空而来,仿佛一柄烧红的利剑,瞬间刺穿了那层黏腻的魔音!
紧接着,所有被敌人控制的发声设备,无论是收音机、高音喇叭,还是店铺里挂钟的报时铃铛,全都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夺舍,齐齐爆发出了同一段唱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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