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的震颤频率与我的心跳逐渐合一,冰凉的触感下,是滚烫的、足以灼伤灵魂的力量。
透过这片温润的翠色,我仿佛“看”见了,在那钟楼地底深处,一条沉睡了数百年的赤色巨龙,正缓缓睁开它那比熔金更璀璨的眼眸。
龙睛睁开的刹那,整座北平城的地脉,从紫禁城的中轴线到最偏远的胡同末梢,都随之发出了一声悠远而苍凉的轻鸣。
这是龙脉苏醒的共鸣!
可喜悦仅仅持续了一瞬,一股刺骨的寒意便从我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不对劲!
这龙息虽然雄浑,却像是被困在铁笼中的猛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挣扎与滞涩。
我能清晰地“看”到,在那庞大的龙脊之上,仿佛有九根漆黑的巨钉,死死地钉穿了它的血肉与筋骨,将其牢牢锁死在这方寸之地。
一个尘封的记忆片段,猛然从我脑海深处翻涌上来。
那是我爷爷的笔记,一页被烟油熏得发黄的残篇:“京师之地,龙盘虎踞,然其下亦有不宁之物。昔大禹治水,定九州,铸九鼎,亦遗九桩于此,以镇天地之戾气。”
禹王遗桩!
我心中警铃大作。
莫非这九根钉住龙脉的巨钉,就是传说中的禹王遗桩?
可禹王神桩乃是镇压邪祟之物,为何会反过来禁锢护佑华夏的龙脉?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炸开——这整座北平城,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而是一座巨大到超乎想象的封印大阵!
“咳咳……小先生……”
虚弱的呼唤声将我从惊骇中拉回现实。
阿福背着赵铁匠,踉踉跄跄地从废墟另一头跑来。
赵铁匠的左臂被浸透鲜血的布条胡乱缠着,脸色惨白如纸,但那双打了一辈子铁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被阿福放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板上,不顾自己的伤势,用还能动的右手,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揉搓得发亮的油布。
油布展开,是一张残缺的图纸,上面用朱砂勾勒着复杂的线条。
他指着图上的九个红点,吃力地说道:“这是……我老赵家祖上传下的‘九鼎桩位图’,那帮挨千刀的,毁了德胜门、西直门,还有朝阳门下的桩子……咳咳……地气都快被他们放光了!”
图上标注的九个红点,无一不对应着北平城里赫赫有名的古建筑基址。
而被毁掉的三处,地气外泄,在我的感知中,就像三道深可见骨、血流不止的伤口。
而最中心、最关键的那一个红点,赫然标注着两个字:钟楼。
“没错!”一旁的王掌柜不知从哪翻出一本线装的《顺天府志》,指着其中一页,急切地佐证道:“书上记载,永乐十八年初建钟楼时,曾于地基深处掘出一根青铜巨柱,高不知几许,其上刻满了蝌蚪般的符文,时人以为不祥,官府遂下令掩埋,秘而不宣!”
原来如此!
我瞬间想通了一切。
敌人不是偶然选中了广播电台,更不是随意安放。
他们是处心积虑,早已洞悉了此处的秘密!
钟楼,正是九桩之首,是整条龙脉的咽喉要冲!
他们用那首靡靡之音,通过广播电台的声波,像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了龙脉的喉咙,让它无法呼吸,无法嘶吼!
“必须拔掉这些钉子!”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赵铁匠闻言,却苦涩地摇了摇头:“没那么容易……这些铜柱深入地心,怕是早就和地脉长在了一起。而且,我能闻到,那上面有东洋阴阳师的血腥味,他们怕是用自己人的骸骨祭炼过,将神桩炼成了‘傀儡桩’,谁碰谁死!”
触之即引发反噬……傀儡桩……
我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回溯着方才《定风波》响彻全城时,地脉的每一次细微波动。
玉佩的力量引导着我的神识,将那复杂的共振频率一一拆解、分析。
有了!
在乐曲的某个特定音律下,那九根黑钉的禁锢之力,出现了一刹那的松动!
虽然微弱,但确实存在!
我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向一旁扶着王掌柜,满脸担忧的小桃。
小桃被我看得一愣,随即挺起胸膛,眼神无比坚定:“你看我干嘛?有事就说!是不是要我再唱?”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我需要你唱歌。但不是随便唱。我会告诉你,用哪个调子,哪个音高,去震它。这很危险,那些邪气可能会反噬你。”
小桃笑了,那笑容在硝烟与月色下,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先生,你告诉我哪个调子能震断它,我就能唱到它自己断成八截!”
当夜,我们一行人再次潜入了钟楼的地窖。
这里比之前更加阴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与腐臭混合的诡异气味。
阿福用赵铁匠教的土法子,将一碗水放在地上,通过水面波纹的震动,很快就测出在我们脚下约三丈深的位置,有巨大的金属回响。
就是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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