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邓文渊气得手指微微发抖,“你在德国学了几年,就学会了这些激进的想法?什么是‘彻底清扫’?什么是‘打破枷锁’?那是要流血的!是要动摇国本的!”
“可是父亲,血,早就已经在流了!”邓枫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码头上印度巡捕的警棍、外滩公园那块刺目的牌子,他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在看不见的地方,我们的同胞的血,早就流成了河!只是在这法租界的公馆里,我们听不到,也看不到罢了!”
父子二人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一边是历经沧桑、坚信渐进改良的实业家,另一边是目睹屈辱、渴望彻底变革的年轻学子。时代的鸿沟,在这一张小小的餐桌上,显露无遗。
邓莹见状,连忙打圆场:“爸,哥,菜都要凉了!好不容易一家人吃顿饭,先吃饭,吃完饭再讨论国家大事嘛!”
邓文渊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重新拿起筷子,沉声道:“吃饭。”但显然,方才融洽的气氛已荡然无存。
晚餐在一种近乎凝滞的沉默中结束。
邓文渊放下筷子,一言不发地起身,径直回了二楼书房。
邓枫看着父亲略显佝偻的背影,心中并无胜利的快意,反而涌起一阵复杂的酸楚。
“哥,你别怪爸爸。”邓莹凑到邓枫身边,小声说道,“你不在的这几年,爸爸为了商会的事,没少受气。洋行压价,官府摊派,那些军阀来了也要‘借钱’……他撑得很辛苦。他总说,只有我们自己真正强大了,才不用看人脸色。他让你办机械厂,是把振兴家业、甚至救国的一大部分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邓枫默默地点了点头。妹妹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理解父亲的另一扇门。他明白了父亲的坚持并非迂腐,而是在其认知范围和能力所及内,所能做出的最坚实的努力。
他独自走上二楼,来到书房门口。门没有关严,透过门缝,他看到父亲并没有在办公,而是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租界的灯火,背影在明亮的灯光下,竟显得有些孤独和苍老。
邓枫的手抬起,想要敲门,最终却缓缓放下。
他知道,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父亲有他的战场——在商会、在工厂、在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网中。而他自己,在亲眼目睹了上海的怪现状之后,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他的战场,不在这里。
他需要去寻找一个更能彻底实现理想的地方,一个能够赋予他那股“打破枷锁”力量的地方。
他转身,轻轻走回自己的房间。书桌上,放着几封他早已收到,却还未仔细回复的来信。信封上的寄出地址,赫然写着——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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