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庙内的血腥味尚未完全散去,与烤饼的微弱焦香、伤者的呻吟以及劫后余生的压抑喘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怪异的气氛。从土匪身上搜刮来的几个干瘪粮袋,此刻成了维系这十几条性命最珍贵的希望。东西不多,主要是些杂粮饼子和一小袋黍米,甚至还有几块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肉做的肉干。杨帆将食物集中起来,交由冯源和那位之前出手帮忙的老流民(人们叫他石叔)暂时看管,定量分发。
每人分到手的,不过是一小块勉强垫底的口粮。但对于长久处于饥饿边缘的人们来说,这已是无上的美味。庙宇里响起一片压抑而急促的咀嚼声,每个人都吃得格外仔细,连掉落的饼渣都要小心地捡起来。杨帆也分到了一块饼。他没有立刻吃,而是先忍着后背的疼痛,检查了依旧昏迷的杨林的情况,又看了看其他几个受伤的流民。那个为保护家人而被土匪砍死的老者的尸体,已被抬到庙外简单掩埋,沉闷的土石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让刚刚获得一点食物的喜悦蒙上了沉重的阴影。
他坐在角落,就着一点点清水,慢慢咀嚼着那干硬粗糙的饼。体内的那丝玄气在缓慢运转,修复着伤势,也消耗着能量。他能感觉到,这点食物远远不够。手中的玄石也只剩最后两块,必须节省使用。目光扫过庙内的人群。经历了共同御敌,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但也仅此而已。绝望和饥饿能暂时压下去,却从未真正离开。这是一群被乱世磨去了大部分希望,只为下一口吃食而活着的可怜人。信任和忠诚,在这种环境下,是极其奢侈的东西。
夜深了。寒风从破洞和门缝里钻进来,吹得残存的火堆忽明忽暗。疲惫不堪的人们相继蜷缩着睡去,庙内渐渐被鼾声和梦呓填满。杨帆却没有睡。伤口疼痛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一种莫名的警惕感在他心中盘旋。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默默运转着《蛮牛锻体诀》,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玄气,同时耳听八方。
果然,到了后半夜,万籁俱寂之时,一阵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睁开,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声音来源——庙宇另一个昏暗的角落,靠近堆放少许物资的地方。只见一个黑影,正鬼鬼祟祟地摸索着。是那个叫王五的流民,一个平时看起来颇为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他动作极其小心,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确认众人都“睡熟”了。
他摸索的目标,赫然是那个装着所剩不多食物的布袋!不仅如此,他贪婪的目光还瞄向了放在布袋旁边、杨帆特意分开存放的那两颗劣质玄石!他或许不认识这是何物,但直觉告诉他,能被杨帆如此郑重收藏的,定是好东西!王五的手颤抖着,先是抓了几块饼子塞进自己怀里,然后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向那两颗灰扑扑的玄石伸出手去!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玄石的瞬间!一道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他耳边炸响:“你想做什么?”王五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骇然转头,只见杨帆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身后不远处,昏暗的光线下,那双眼睛冷得像深潭寒冰,正毫无感情地盯着他。
“我……我……”王五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我……我就是饿得受不了了,想……想再拿一点……就一点……”他慌忙将怀里的饼子掏出来,抖得如同筛糠。这里的动静虽然不大,但还是惊醒了不少浅眠的人。人们纷纷茫然地抬起头,待看清状况,顿时睡意全无,脸上露出各种复杂的神情——有惊讶,有鄙夷,也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理解?毕竟,饥饿的滋味太可怕了。
冯源和石叔也醒了,赶紧护住物资,愤怒地看着王五。“一点?”杨帆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力,“食物是大家活命的根本,那石头是我修炼所用。你想全部拿走,独自逃命?你可知道,没了这些,我们这些人,还有昏迷的杨林,很可能都会死?”
王五被说得面红耳赤,随即又被恐惧淹没,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杨……杨小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猪油蒙了心!我家里还有老娘和孩子等着我回去,我……我不能死在这里啊!求求你饶了我这次吧!”他哭得涕泪横流,话语听起来情有可原。一些心软的妇孺见状,眼中露出不忍之色。
杨帆的心肠却硬如铁石。他不是不同情,而是太清楚,在这绝境之中,第一次的妥协和宽恕,往往会换来第二次、第三次的背叛,最终导致整个集体的崩溃!队伍刚刚有了点凝聚力,绝不能开这个口子!leadership(领导力),有时需要的不是仁慈,而是铁血和决断!
他缓缓走上前,捡起地上那几块被王五掏出来的饼,放回布袋。然后,他俯视着磕头不止的王五,声音冰冷地如同刮骨的寒风:“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你想活,没错。但你想用其他人的命来换你活,错了。”他猛地抬起脚,狠狠踹在王五的肩头,将其踹翻在地!“啊!”王五惨叫一声,吓得脸色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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