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核心区,最高议会所在的区域,被称为“基石大厅”。与前线哨所的粗犷和指挥中心的忙碌不同,这里充满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压抑。高耸的穹顶,冰冷的合金墙壁上镌刻着象征秩序与力量的浮雕,光线经过精心设计,明亮却不刺眼,却无端给人一种无所遁形之感。空气中弥漫着高级过滤系统产生的、略带臭氧味的纯净气息,以及一种……权力特有的、无声的重量。
鲨鱼穿着熨烫平整的正式作战服(尽管他更习惯那套沾满血污的),腿伤让他行走时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但这反而更添了几分百战老兵的沧桑与坚毅。他在一名面无表情的议会卫队军官引导下,穿过一道道需要权限验证的厚重闸门,最终来到了一间不算特别宽敞,但陈设精致、氛围肃穆的会议室。
会议室中央是一张椭圆形的合金长桌,桌后坐着三个人。
居中是一位头发花白、面容严肃、肩章上缀着将星的老者,代号“铁幕”,是军事委员会的首席委员,以作风强硬、决策冷酷着称。
左侧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颇为儒雅的中年男子,代号“文书”,负责情报分析与战略规划,眼神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右侧则是一位让鲨鱼瞳孔微不可查一缩的人——代号“凰”!她依旧是一身干练的作战服,与周围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但她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和……复杂性。是她力排众议执行了“断血”计划,也是她可能对“潜影”的暴露心知肚明。鲨鱼与她的关系,在经历了磨合与代价后,变得十分微妙。
“鲨鱼队长,请坐。”“铁幕”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威严,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首先,代表军事委员会与‘堡垒’全体,感谢你及‘矛头’小队近期为防线稳定做出的卓越贡献。‘堡垒之星’银质勋章,是你应得的荣誉。”
一名侍从官端着一个铺着天鹅绒的托盘上前,上面放置着一枚造型简洁、却蕴含着特殊意义的银质星形勋章。
鲨鱼起身,立正,敬礼,然后面无表情地接过勋章,动作标准,却没有丝毫激动或荣幸之色。“职责所在。”他简单地回应,然后将勋章随意地放在手边。
“铁幕”对他的反应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继续道:“此次召见,一是授勋,二是希望听取你,作为一线指挥官,对当前战局,尤其是‘清道夫’战术变化及‘方舟’战略意图的直观看法。你的意见,对我们未来的决策至关重要。”
这是一个看似常规的问题。鲨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关于“红酒”的疑问,开始基于真实的战场观察,进行冷静而客观的分析。他讲述了“清道夫”在正面强攻受挫后,更加注重侧翼迂回、特种渗透与后勤破袭的特点;提到了“幽灵”部队装备和能力的提升;也谨慎地表达了对“方舟”可能隐藏更深力量(他隐去了“神选者”的具体信息)的担忧。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证据确凿,得到了“文书”不时的点头认可,连“铁幕”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赞许。
然而,鲨鱼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在后面。
果然,在他发言结束后,“凰”开口了,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鲨鱼身上,问道:“鲨鱼队长,关于‘断血’行动,以及后续的‘潜影’基地事件,你作为亲历者和最高指挥官,是否有……超出报告之外的发现,或者……个人的疑虑?”
来了!
鲨鱼的心脏微微收紧。这个问题看似平常,却暗藏机锋。是在试探他是否察觉到了“潜影”暴露与“断血”行动之间可能存在的、被掩盖的联系?还是想知道他是否对高层的决策产生了不信任?
他抬起眼,迎向“凰”的目光,眼神坦荡,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沉重和遗憾:“‘断血’行动成功瘫痪了敌军后勤枢纽,为防线赢得了时间。至于‘潜影’基地的暴露……我们反复复盘了行动的所有环节,目前尚未发现确凿的、指向我们行动直接导致暴露的证据。只能归结于敌人可能拥有我们未知的侦察手段,或者……存在我们尚未察觉的内部分歧或意外。”
他将“内部分歧或意外”这个词,用一种不确定的、猜测的语气说出,既表达了一种合理的怀疑,又没有指向任何具体目标,显得滴水不漏。
“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高层同样在严查此事。任何危害‘堡垒’安全的行为,都不会被姑息。”
会议室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鲨鱼知道,这是他可能唯一的机会,一个极其冒险的机会。他必须抛出一些东西,来试探对方的反应,或者……获取信息。
他斟酌着词语,用一种带着追忆和不易察觉的痛楚的语气,仿佛不经意地提起:“说到未知的敌人和牺牲……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任务。比如……几年前那场代号‘红酒’的任务,也是因为遭遇了预期外的强敌而失败,损失了……很多优秀的战友。不知道委员会对这类涉及高阶技术或未知威胁的任务,是否有新的评估和应对策略?我们未来是否可能避免类似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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