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枫终于讲完，屋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油灯的光芒摇曳，将四人沉重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巨大的仇恨、沉重的真相、莫测的未来，如同三座大山，压在每个心头。
陋室内的沉默持续了很久，只有叶泥低低的、压抑的抽泣声和油灯燃烧的噼啪声。
最终，是“统”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主公带来的消息，至关重要，也…凶险万分。如此一来，许多此前不明之处，便都说得通了。”
他看向叶枫，目光如炬：“如此说来，宫中那位，九成便是叶宏将军。他以自身为质，隐忍不发，所图乃是大破大立，鼎立之局。而宰相李辅国，便是横亘在这条路上，必须铲除的最大毒瘤与障碍。”
叶云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那还等什么？既然知道了仇人是谁，知道了爹还在宫里受苦，我们这就杀进去！救出爹，宰了那帮狗娘养的！”
“大哥！不可冲动！”叶枫立刻按住他，“京城如今戒备森严，宰相势大，更有‘羿’那样的恐怖存在。我们这点力量，硬闯只是以卵击石！”
“那你说怎么办？！”叶云低吼道， 体内怒气几乎溢出胸膛，“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爹被困在那鬼地方？看着金叔白流血？看着舅舅白死？！”
“仇，一定要报！爹，也一定要救！”叶枫的声音斩钉截铁，眼神冰寒，“但不能靠蛮力。我们要用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和下棋一样，一步步来。”
他目光扫过三人：“父亲早已为我们指明了方向。沙砾屯，就是我们的‘星火’之地。也就是大哥和小泥人故乡。金叔和母亲此刻应该已经在路上，他们会在那里为我们打下最初的根基。而我们留在京城，就是要在这风暴中心，执行父亲未能完成的棋局！”
“我们该怎么做？”叶泥擦干眼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小脸上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叶枫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首先，隐藏。我们必须像真正的底层百姓一样活着，彻底消失在宰相的视线里。泥泥的易容术至关重要。”
叶泥用力点头：“嗯！我会想办法变得更强。”
“其次，信息。”叶枫看向“统”，“先生，我们需要眼睛和耳朵。需要知道宰相府的动静，皇宫的传闻，军队的调动，乃至市井流言。能否利用望龙门和之前搭建的渠道，构建更隐秘的情报网？”
“统”沉吟片刻，眼中精光闪烁：“可以，但需更加谨慎。我会重新规划联络方式和情报层级，确保即使一层被破，也不会牵连整体。或许…可以从那些对宰相不满的失意小吏、被压迫的商贩入手。”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叶枫的声音压得更低，“寻找盟友。朝中绝非铁板一块，必有对宰相所作所为不满或受过其打压的忠正之士。父亲当年的旧部，也绝非全部消亡。我们要像淘金一样，小心翼翼地寻找、接触、试探。”
他想起林冲那模糊的立场，补充道：“甚至…某些看似是敌人阵营中的人，也可能成为我们的助力。”
叶云逐渐冷静下来，虽然依旧心急如焚，但也知道弟弟说的是最稳妥的办法。他重重点头：“好！小枫，你说怎么干，大哥就怎么干！杀人我在行，打探消息、找人这些精细活，我听你和统先生的！”
“统”微微颔首：“我猜测户部就是宰相手下帮忙做事的。主公思虑周详。隐藏、信息、盟友，此三者为当下要务。至于具体行动步骤，需容我细细筹划。”
计划初定，屋内的气氛却并未轻松。前途依旧茫茫，危机四伏。
叶枫从怀中取出那卷得自神秘老者的《元炁归墟诀》，缓缓展开。暗金色的卷轴在昏黄的灯光下流淌着微光。
“还有一件事，”叶枫的神色变得更加复杂，“这是我逃亡途中，一位…前辈所赠。他说，这是一门固本培元、镇守灵台的炼神之法。他说…法力越强，反噬越危，情感…或许是负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京都中心，林家所在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担心…沁儿她…毕竟前辈这么说。”
话未说尽，但在场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林沁被齐国这么重视，或许伴随着难以想象的代价。
叶泥吓得捂住了嘴。叶云眉头紧锁。“统”则深深看了一眼那卷轴，缓声道：“此事亦需留意。若有机会，或可暗中探寻林家小姐状况。此功法…或能成为关键。”
小小的土屋内，油灯的光芒似乎更加黯淡了。四个人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一起，在这京都最阴暗的角落，如同微弱的星火，却怀抱着燎原的野心。
前路艰难，但他们已别无选择，唯有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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