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些刚修好的座钟、挂钟、腕表,指针全都钉在三点十五分的位置,连他手腕上那块每天校准的瑞士怀表,也停在了三点十五分。更诡异的是,他手里那块阿明留下的怀表,突然发出了“滴答”声——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铺子里回荡,像有人在他耳边敲着小锤子,一下,又一下,敲得他太阳穴发疼。
从那天起,每天午夜三点十五分,铺子里的钟表都会集体停摆,阿明的怀表会准时发出“滴答”声。
陈叔试过把怀表锁在樟木箱里,还压上了阿明的学生装,可到了时间,“滴答”声还是会从箱子里传出来,隔着木板,声音更闷,像有人在里面敲门;他试过把怀表扔到黄浦江里,趁着涨潮的时候,看着怀表沉进浑浊的水里,可第二天清晨,他推开铺门,怀表就放在门槛上,表壳上还沾着江边的水汽,表盘里的指针依旧停在三点十五分;他甚至找过霞飞路上的道士,道士拿着桃木剑在铺子里舞了半天,临走前说“这是执念太深,我管不了”,收了钱就匆匆走了,连桃木剑都落在了铺子里。
日子久了,陈叔也不再害怕。他知道,这是阿明在找他,阿明有话要跟他说。每天午夜,他都会坐在煤油灯前,拿着阿明的怀表,一遍遍地拆,一遍遍地装,手指被镊子戳破了好几次,血滴在怀表的齿轮上,他也不擦,他想让阿明知道,爹在等他,爹在找他的消息。
七月的梅雨季,雨下得格外缠绵。这天晚上,雨又下了起来,雨点砸在铺子里的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无数只小爪子在敲窗户。陈叔坐在柜台前,手里拿着阿明的怀表,刚用绒布擦完表壳,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布鞋踩在木板上的声音,“吱呀,吱呀”,跟阿明小时候在铺子里跑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的后背一下子僵了,手里的镊子“当啷”掉在柜台上。这半年来,巡捕房的人总来铺子里查问,说是有人举报他私藏“乱党物品”。那些人穿着黑色制服,腰间别着枪,翻遍了铺子里的每一个角落,连樟木箱里的学生装都拿出来抖了抖,每次都没找到什么,却总撂下一句“你最好老实点”。陈叔每次都应付过去,可他知道,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阿明的事,他们怕他查出什么。
他缓缓转过身,铺子里的煤油灯晃了晃,火苗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可墙上不止他一个影子——在他的影子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影子,穿着学生装,梳着整齐的分头,身形瘦高,跟阿明十八岁时一模一样。
陈叔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了,疼得他喘不过气。他站起身,声音抖得像被风吹动的表链:“阿明?是你吗?阿明?”
影子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向了铺门的方向。陈叔顺着影子指的方向看去,铺门外的雨幕里,隐约能看到巡捕房的灯火——红色的灯笼挂在门口,在雨里晃着,像一只睁着的血眼,隔着雨雾,还能听到巡捕们喝酒划拳的声音,刺耳得很。
就在这时,他手里的怀表突然“滴答”声变得急促起来,不再是之前的一下一下,而是“滴答滴答滴答”,像在催着什么。陈叔低头看怀表,突然发现表盘上的缠枝纹开始发光——淡蓝色的光,很柔和,却能穿透煤油灯的昏黄,笼罩着怀表,在桌面上投下一圈圈光晕。更让他惊讶的是,那些发光的缠枝纹,竟然慢慢组成了一幅地图——线条很细,却能看清方向,起点是“亨得利钟表铺”,终点是“巡捕房后院废弃仓库”,还有一条虚线,沿着霞飞路,绕过后街的裁缝铺,通向仓库的后门。
他突然想起,阿明失踪前一个星期,曾在铺子里跟同学打电话。当时他在修表,没听清太多,只听到阿明说“巡捕房后院”“仓库”“藏了人”。他当时还问阿明怎么回事,阿明只含糊地说“跟同学做个调查”,没再多说。现在想来,阿明那时候就知道巡捕房在仓库里关了人,他是在查这件事,是在找证据。
难道阿明被关在了那个仓库里?难道阿明的死,跟那个仓库有关?陈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指紧紧攥着怀表,表壳上的缠枝纹硌得他手心发疼,可他一点也没察觉。他抬头看墙上的影子,影子还在,依旧指着铺门的方向,像是在催他快些去,像是在说“爹,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叔抓起柜台上的油纸伞,又从抽屉里摸出一把螺丝刀——不是修表用的小螺丝刀,是他用来修柜台的大螺丝刀,铁柄上包着布,沉甸甸的。他把怀表揣进怀里,紧贴着胸口,能感觉到怀表的“滴答”声,像阿明的心跳,在跟他一起着急。他不顾外面的大雨,拉开铺门就冲了出去。
雨太大了,油纸伞根本挡不住,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流,浇得陈叔浑身湿透。他的布鞋踩在青石板路上,每一步都溅起水花,裤脚很快就沾满了泥。可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仓库,找阿明,救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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