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磊开始失眠。他不敢睡,睁着眼睛盯着书桌的方向,眼皮困得打架,却硬撑着。可只要他一闭眼,哪怕只有几秒,那声钟声就会钻进来,把他惊醒。醒了再看铜钟,还是老样子,钟摆停着,没一丝晃动。
他找了修钟表的老师傅来。老师傅七十多岁,头发全白了,戴着副黑框老花镜,手里拎着个工具箱,里面全是细小的零件。他把铜钟放在桌上,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用镊子拨了拨钟摆,又侧耳听了听钟身内部的声音,摇着头说:“小伙子,这钟的齿轮早锈死了,发条也断了,别说响,摆都摆不动。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压力大就容易出幻听。”
张磊没敢说凌晨的钟声,也没说钟摆可能动过的事。老师傅走后,他把铜钟抱起来,贴在耳边听。里面安安静静的,只有铜壳子冰凉的温度,顺着耳廓往骨头里渗,像冬天里的风。
那天夜里,张磊做了个决定——他不睡了,等着那声钟声。
他靠在床头,开着床头的小夜灯,暖黄的光把卧室照得朦朦胧胧。手里攥着个保温杯,里面是刚泡的浓茶,茶叶在水里浮浮沉沉。眼睛死死盯着书桌上的铜钟,钟面的珐琅瓷裂纹在灯光下很清晰,罗马数字“Ⅲ”的缺口像个小黑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跳,从两点五十到两点五十九,秒针一格一格地挪,像走在棉花上。
三点整。
“当……”
钟声又来了。
这一次,张磊没闭眼。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书桌角的铜钟,那个早就停了的钟摆,慢慢、慢慢地晃了起来。
不是被风吹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窗帘也拉着,没一丝风。也不是被碰了,他坐在床上,离书桌还有一米多远,连衣角都碰不到。是钟摆自己晃的,细铜杆带着铜锤,先往左边摆,幅度小得像怕惊醒谁,再往右边摆,幅度大了些,铜锤上的“梅”字随着摆动,在灯光下一闪一闪,像颗会呼吸的星。
“滴答,滴答。”钟摆晃起来的声音,轻得像春蚕啃桑叶,却又清晰得能盖过他的心跳声。
张磊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想喊,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想动,手脚却重得像灌了铅,连指尖都抬不起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钟摆晃得越来越快,“滴答”声越来越响,钟身也跟着微微震颤,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然后,他看见钟面的珐琅瓷裂纹里,渗出了一层淡淡的白气。
不是烟雾,是像雾一样的东西,轻飘飘的,从裂纹里钻出来,慢慢聚在钟口,凝成一个模糊的影子。影子越来越清晰,先是头发,齐耳的短发,发梢别着个小小的银簪,再是衣服,蓝布的学生装,黑裙子,领口系着个白布条,是民国时女学生常穿的样子。
她从钟里走出来,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没发出一点声音。赤着脚,脚踝很细,皮肤白得像纸。走到床边时,她蹲下来,身子微微前倾,头低着,长发垂下来,遮住了脸。
张磊的心脏快跳出来了。他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冷香,像冬天里的梅花,清冽又干净。他想躲,却动不了,只能看着姑娘伸出手,指尖很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带着点凉意,轻轻落在他的头发上。
那触感,和奶奶生前一模一样。
小时候他感冒发烧,烧得迷迷糊糊的,奶奶就是这样蹲在床边,用手背试他的额头,再轻轻摸他的头发,指尖划过发梢时,带着点皂角的清味。现在这双手也很软,却比奶奶的手凉,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姑娘摸了会儿,收回手,抬起头。张磊终于看清了她的脸,眉眼很淡,眼睛像浸在水里的墨,鼻子小巧,嘴唇很薄,没什么血色。她看着张磊,眼神软得像水,却又藏着化不开的愁,像蒙着一层雾的湖。
“你是谁?”张磊在心里喊,却发不出声音。
姑娘没说话,只是站起身,慢慢走回铜钟旁。钟摆还在晃,“滴答”声没停。她站在钟边,回头望了张磊一眼,嘴角好像牵了牵,像是笑,又像是叹。然后,她的身子慢慢变淡,像被风吹散的雾,一点点融进铜钟的裂纹里,连带着那股冷香,也一起消失了。
钟摆猛地停了。
“滴答”声没了。
卧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张磊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砰砰”跳的声音。他猛地坐起来,掀开被子冲到书桌前,双手抱住铜钟,翻来覆去地看。钟摆还是歪着,铜锤上的“梅”字朝下,珐琅瓷的裂纹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层薄薄的铜锈,像刚哭过的泪痕。
像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可头发上残留的凉意,还有姑娘那双软得像水的眼睛,却真实得让他发抖。他把铜钟抱在怀里,坐在地上,背靠着书桌,直到天快亮了,才慢慢缓过劲来。
第二天一早,张磊跟公司请了假,开车回了老屋。老屋还没收拾,供桌还摆在客厅中央,奶奶的遗像摆在正中间,旁边堆着一摞旧相册,还有些奶奶生前用的小物件,掉了瓷的搪瓷杯,磨得发亮的木梳,绣着菊花的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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