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第七场雨下得邪门,铅灰色的云团在龙爪岭上空压了三天三夜,雨丝密得能织成布,把整个青泥村泡得像块发馊的面团。村西头那口老井就是在这雨里醒的,那口干了十年的井,井壁上的裂痕能塞进拇指,井底积着半尺厚的黄沙,连野狗都懒得多看一眼的老井,竟在雨停的清晨,咕嘟咕嘟冒起了黑水。
最先发现的是王老汉。他天不亮就扛着锄头去坡上翻地,路过井台时脚滑了一下,手里的烟袋锅子掉在井沿,火星子溅进井口的瞬间,他听见了“嗤”的一声,像是热油泼在了湿泥上。低头一看,原本干涸的井底竟积了半丈深的水,水色黑得发稠,像掺了磨碎的墨锭,水面上还飘着层细碎的泡沫,泛着股说不清的腥气,不是土腥味,也不是水腥味,倒像是春天里烂在田埂上的死老鼠味,黏糊糊地钻进鼻子里。
王老汉蹲在井沿看了半晌,伸手探了探水温,凉得刺骨,指尖刚碰到水面就赶紧缩回来,指腹上竟沾了点滑腻的东西,在晨光下泛着淡绿色的光。他以为是井壁上的青苔被水泡软了,没当回事,扛起锄头就往坡上走,走了没几步又回头看了眼,那口井像个睁开的黑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的后背。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早饭还没熟,井台边就围满了人。青泥村缺水,这几年天旱,村东头的水库见了底,村民们要去三里外的河沟挑水,如今老井突然出水,就算是黑水,也让人心头热了起来。村长李守业攥着旱烟杆,蹲在井沿皱着眉,有人递给他根竹竿,他顺着井口往下探,竹竿没入黑水的瞬间,水面竟泛起了一圈圈淡绿色的涟漪,像是有东西在水下跟着竹竿动。
“这水……能喝不?”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是村东头的赵二嫂。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惶恐和不安。赵二嫂怀里抱着她的娃子,那孩子嘴唇干裂,显然已经渴了很久。
“我家娃子昨天就喊着渴,缸里就剩小半瓢水了,再找不到水,可咋办啊?”赵二嫂的声音带着哭腔,让人听了不禁心生怜悯。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李守业终于有了动作。他慢慢地将手中的竹竿提了上来,竹竿的杆头上沾着一些黑乎乎的东西,看上去十分恶心。随着竹竿的提起,那些黑水顺着竹节缓缓地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
令人惊讶的是,这些黑水在接触到地面后,并没有像普通的水那样迅速渗透进泥土里,而是在泥地上晕开了一点淡绿色的痕迹,仿佛是青苔在土里发了芽一般。
看到这一幕,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显然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到了;而另一些人则搓着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这……这是咋回事啊?”有人颤抖着问道。
“旱了这么久,井里积点脏东西也正常吧。”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澄一澄应该就好了,总比没水强啊。”
说这话的正是张屠户,他身材魁梧,嗓门洪亮,仿佛能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此刻,他手里拎着一把还沾着鲜血的屠刀,那把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他刚从肉铺那边走过来,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张屠户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肉铺。不一会儿,他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手里多了一个木桶。只听“哗啦”一声,他毫不犹豫地将木桶扔进了井里,井水瞬间被染成了黑色。黑水顺着桶沿汩汩地溢出来,溅到了张屠户的布鞋上,他却浑然不觉,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张屠户提起满满一桶黑水,大步流星地往家走去,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烧开了一样喝,哪有那么多穷讲究!”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有人开了头,剩下的人就再也绷不住了。赵二嫂见状,连忙转身回家拿了个瓦罐出来。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井边,生怕把瓦罐碰碎了,然后轻轻地舀了半罐黑水。西头的刘瘸子虽然腿脚不便,但也拄着拐杖,让儿子拎着水桶去排队接水。就连平日里最惜命的王老太,也让孙子端着个粗瓷碗去接了半碗黑水。
井台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排着队,井然有序地接取着井水。黑水流进一个个容器里,就像一条条细小的墨蛇,蜿蜒着钻进了青泥村的家家户户。
没人注意到,井壁上那些干涸的裂痕里,正慢慢渗出淡绿色的黏液,黏液顺着井壁滑进黑水里,悄无声息地融了进去;也没人注意到,那些接了黑水的容器壁上,过了没多久就会蒙上一层薄薄的绿膜,用手一擦,滑腻得像鼻涕。
第一天,没什么事。张屠户喝了烧开的黑水,说比河沟里的水甜;赵二嫂用黑水给娃子煮了粥,娃子喝了两碗还喊着要;刘瘸子用黑水浇了院子里的菜,说菜叶子都亮了不少。村民们渐渐放了心,甚至有人说这是“神水”,老井显灵了,连李守业都让家里人接了两桶,澄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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