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镇的雨总下得黏腻,像泡透了水的棉絮,裹得人喘不过气。镇东头的“张记纸扎铺”在雨雾里杵了三十多年,黑瓦上的青苔浸着潮气,木门吱呀声比镇西头的老槐树还老。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匾,“张记”两个字被雨水泡得发乌,边角翘着细小的木刺,像老人干裂的嘴唇。
铺主张老汉是个寡言人,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雨珠,每天天不亮就把扎好的纸人、纸马往门外卖。他的纸活儿做得精细,连纸丫鬟的鬓角都能看出一丝绒绒的白,纸马的鬃毛用竹篾挑出层次感,风一吹,竟像真的会动。镇上人办白事都找他,一来二去,张记纸扎铺成了青川镇阴阳两隔的“摆渡人”,没人多想这铺子里藏着什么,直到那批印着人脸的冥币出现。
那是个雨停后的黄昏,空气里飘着泥土和腐叶的腥气,还混着点老墙根霉斑的味道。李寡妇攥着皱巴巴的纸钱来铺子里,想给上个月走的男人烧点念想。她的蓝布衫下摆沾着泥点,头发用根木簪挽着,鬓角有几缕碎发贴在脸上,是被刚才的小雨打湿的。
刚跨进门,李寡妇就觉得不对劲。往常铺子里满是纸浆的草木香,今天却多了股说不出的味道,像杀鱼时溅在地上的血晒干了,又混着点铁锈的腥,钻进鼻腔里,让人喉咙发紧。她皱着眉往里走,目光落在柜台后的竹筐上。
竹筐里码着一沓沓新冥币,和往常黄糙的纸不一样,这纸透着点玉色的润,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和田玉,泛着淡淡的光泽。李寡妇伸出手指碰了碰,指尖传来的触感不是纸的干爽,反倒是黏腻的,像摸了层薄釉,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温度,不像死物。
“张叔,这是新到的冥币?”李寡妇拿起一张,借着窗棂透进来的昏光仔细看。币面上本该印着“往生通宝”的地方,竟隐隐绰绰浮着点什么,像墨汁滴在宣纸上,被水晕开了似的,模糊得抓不住形状。她眯着眼,想看清那印记到底是什么,可越看越觉得心慌,那模糊的轮廓像是一张脸,又像是一团揉乱的墨,让人心里发毛。
张老汉从里屋出来,手里的竹筛还沾着湿漉漉的纸浆,筛眼上挂着细小的纸纤维。他听见问话,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磨了砂纸:“新配方,烧给先人,灵。”他没多解释,只把李寡妇要的纸人往布包里塞,手指碰到那沓新冥币时,指关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像是冻着了,又像是失血过多。
李寡妇心里犯嘀咕,可架不住张老汉的名头,镇上的人都说,张记的纸活儿能通阴阳,先人收得到。去年王大爷的儿子在外地死了,张老汉扎了个纸火车,烧的时候纸火车的轮子竟真的转了两圈,王大爷说,那是儿子坐上火车回家了。她咬咬牙,从布衫口袋里又摸出两个铜板,多买了一沓新冥币。
揣着新冥币出门时,李寡妇总觉得怀里像揣了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炭,隐隐发烫。那股腥气沾在冥币上,跟着她走了一路,连路过卖糖人的摊子时,甜腻的糖味都压不住那股子腥。她加快脚步往家走,心里总想着快点把这冥币烧了,别再揣在身上。
回到家,李寡妇把灵位从里屋请出来,放在堂屋的八仙桌上。灵位是桃木做的,上面刻着男人的名字,还涂了层红漆,只是红漆已经开始剥落,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她点上三炷香,插在灵位前的香炉里,香灰簌簌往下掉,落在铺着的白布上,像撒了把细盐。
然后,她把新冥币拿出来,一张张摊在地上。昏黄的油灯下,币面上的模糊印记似乎更清晰了点,能隐约看出眉眼的轮廓。李寡妇甩了甩头,觉得是自己眼花了,拿起打火机,点燃了第一张冥币。
火苗舔着新冥币时,没像往常那样卷成灰,反倒“滋啦”响了一声,像是油滴在火上。腾起的烟不是常见的灰白色,而是诡异的青黑色,像毒蛇的信子,慢悠悠地往上飘。那股腥气更浓了,钻进李寡妇的鼻子里,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
她揉了揉鼻子,没当回事,只念叨着:“他爹,你拿着钱,在那边别省着,该花就花,不够了再给我托梦。”说着,又点燃了几张冥币。青黑色的烟越来越多,飘满了整个堂屋,把油灯的光都遮得昏暗了。
可到了午夜,镇东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像被踩住尾巴的猫,刺破了青川镇的宁静。邻居王婶被惊醒了,她披上衣裳,拿着手电筒,往李寡妇家跑。刚到门口,就看见门虚掩着,青黑色的烟还从门缝里往外飘,那股腥气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王婶推开门,喊了声“李妹子”,没人回应。她拿着手电筒往里照,看见李寡妇直挺挺地躺在灵位前的地上,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满是惊恐,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她的双手死死抓着胸口的几张冥币,指节都掐得变了形,泛着青白色。
王婶吓得腿都软了,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晃了晃,照在那几张没烧完的冥币上。她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白天还模糊的印记,此刻竟清晰起来,是一张女人的脸!眉眼弯弯的,眼尾微微上挑,嘴角却勾着股说不出的怨毒,像是从纸里渗出来的一样,正“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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